靖海伯府的朱漆大門在暮色中半掩著，簷角銅鈴被北風吹得叮當作響。
陳恪的皂靴剛踏上門前石階，忽見門房老周慌慌張張迎出來，花白胡子在寒風裡亂顫。
"伯爺！馮、馮公公來了！"老周壓著嗓子，枯瘦的手指往內院方向直戳，"非要進書房等您，連茶都不讓上！"
陳恪解大氅的動作一頓，狐裘領口的雪粒子簌簌落在青磚上。
知乎收藏夾《明代宮廷禮儀》自動翻開：【當太監不按規矩傳旨時，通常意味著不可告人的密旨】。
繞過影壁時，陳恪餘光瞥見阿大正杵在回廊拐角，古銅色的臉上寫滿警惕。
書房窗紙透出昏黃燭光，映出個來回踱步的剪影。
陳恪剛推開門，就見馮保像隻受驚的鵪鶉般彈起來，拂塵差點甩飛。
"哎喲我的伯爺！"馮保拍著胸口，圓臉上的褶子擠成一團，"您可算回來了！"他鬼鬼祟祟瞄向窗外，活像在演諜戰戲。
陳恪反手合上門，炭盆的熱氣混著沉水香撲麵而來。他慢條斯理地搓著凍僵的手指，看馮保躡手躡腳湊近。
"主子口諭——"馮保突然用氣聲說話，熱烘烘的吐息噴在陳恪耳畔，"臘月三十，西苑設羅天大醮。"
陳恪挑眉。就這？值得司禮監二把手跟做賊似的貓在書房？
馮保的綠豆眼滴溜溜轉，突然從袖中抖出個黃綾小包："這是主子平日練字的澄心堂紙，特意賞您的。"他手指在黃綾上重重一按，"主子說，要"格外用心"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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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臣..."陳恪剛開口，馮保突然捂住他的嘴。
馮保太監的手心濕冷如蛇，帶著淡淡的龍涎香。
"噓——"馮保的聲音壓得極低，"這趟差事，是奴婢"私自"來的。"他退後半步，臉上堆出個假笑，"伯爺明白吧？"
陳恪嘴角抽了抽，明白個鬼！嘉靖這老道士又玩謎語人那套！
既要他寫青詞，又要裝作沒下過旨意，回頭寫不好還能甩鍋——好個"格外用心"！
馮保正要離開之時，突然轉身從袖中抖出張對折的宣紙："差點忘了，主子爺讓咱家把這個交給伯爺。"
宣紙展開，是嘉靖親筆所書的二十八字："混沌未分先有道，道無形體亦無名。天地未開先有理，理無形影亦無聲。"
陳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提示？命題作文？
老道士把宇宙本源論都搬出來了，他總不能寫篇《論量子糾纏與天道感應》吧...
陳恪思慮瞬間，"馮公公辛苦。"陳恪從多寶閣暗格摸出塊羊脂玉佩塞過去，"天寒地凍的..."
馮保袖袍一翻，玉佩消失得無影無蹤。他忽然挺直腰杆，聲音拔高八度："奴婢告退！"
拂塵一甩，邁著標準的宮步往外走，活像剛才的鬼祟都是幻覺。
陳恪望著晃動的門簾，突然笑出聲。
他掂了掂黃綾包，輕薄的紙箋竟重若千鈞。窗外北風卷著雪粒拍打窗欞，像極了嘉靖陰晴不定的脾氣。
"穿越者守則第三百一十四條："陳恪對著虛空自語，"當領導強調"自願加班"時，請記住——不自願的後果更嚴重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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