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檢查仔細些,務必不留死角。”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那正慌忙收拾東西、麵紅耳赤的考生,聲音更沉了幾分,“但,把握尺度。”
這六個字,輕若鴻毛,重若千鈞。
那小旗和周圍的錦衣衛都愣住了。
把握尺度?搜檢向來如此,何曾有過“尺度”?他們習慣了雷厲風行,習慣了讓這些酸書生們噤若寒蟬,何曾需要顧及什麼“體麵”?
但僅僅一瞬的愣神後,那小旗猛地反應過來。
眼前這位是誰?靖海伯陳恪!
聖眷正隆的帝黨新貴,掌兵部侍郎銜,更關鍵的是——他嶽父是錦衣衛同知常遠山!
這位爺在錦衣衛內部,尤其是在常同知一係的弟兄們心中,分量非同一般。
他親自開口,豈能不聽?
“是!卑職明白!”那小旗反應極快,立刻抱拳躬身,聲音洪亮。
他直起身,轉向手下,眼神淩厲地一掃:“都聽見伯爺吩咐了?仔細搜!手腳都給我放輕點!彆毛手毛腳的!”
周圍的錦衣衛們如夢初醒,紛紛應諾。
動作依舊利落,檢查依舊一絲不苟,翻檢考籃、拍打衣袍的動作卻明顯收斂了力道和幅度。
解開考生束帶時,手指也刻意避開了敏感部位,動作快而輕巧。
那個被推搡的年輕考生,也被旁邊一名年長些的校尉扶了一把,低聲道了句“小心”。
這細微的變化,如同投入靜潭的石子,在考生隊伍中漾開無聲的漣漪。
無數道目光,感激的、驚訝的、敬畏的,齊刷刷地投向台階上那道緋色的身影。
那位年輕得過分、卻已位高權重的靖海伯,隻是站在那裡,一句話。
便讓這些素來跋扈的錦衣衛鷹犬收斂了爪牙,為他們這些寒窗苦讀的士子,在這森嚴的貢院門前,保留了一份難能可貴的“斯文”。
陳恪麵色平靜,對那一道道彙聚而來的目光恍若未見。
他並非刻意收買人心,隻是履行副考官的職責,維持這入場秩序,讓這場掄才大典少些不必要的屈辱與紛擾。
他緩緩踱步,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井然有序的隊伍,掃過一張張或緊張、或期待、或疲憊的年輕麵孔。
晨霧漸散,天光一點點亮起,貢院那高聳的明遠樓在晨曦中投下巨大的陰影。
表麵平靜,秩序井然。
但陳恪的心底,卻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異樣感悄然升起,如同平靜湖麵下湧動的暗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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