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著緋色蟒袍,立於丹陛之下官員隊列之中,身姿挺拔,氣度沉凝。然而,當繁瑣的儀程剛剛開始,他便尋了個由頭,向主持大典的禮部尚書趙貞吉告假片刻。
“趙部堂,下官府中尚有要事,需先行告退片刻,稍後便回。”陳恪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趙貞吉正忙著核對流程,聞言微怔,隨即看到陳恪眼中那份平靜卻堅定的神色,聯想到他家中新添麟兒,便了然地點點頭:“靖海伯請便,莫誤了吉時觀禮便是。”
陳恪微微頷首,在無數道或疑惑或探究的目光注視下,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即將迎來最高潮的典禮現場。
那身象征權位的緋色蟒袍,很快消失在巍峨宮闕的轉角。
比起見證又一批“天子門生”的榮耀加身,此刻他心中更牽掛的,是靖海伯府東暖閣內,那個咿咿呀呀的小生命,和那個為他誕下麟兒、此刻或許正倚窗張望的妻子。
靖海伯府,東暖閣。
常樂正抱著小忱兒在窗邊踱步,小家夥剛吃飽,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世界。
陽光透過窗欞欞灑在母子身上,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。
“夫人!夫人!”丫鬟小翠氣喘籲籲地跑進來,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,“前頭街麵上可熱鬨啦!新科狀元、榜眼、探花,正騎著高頭大馬,簪花披紅,在禦街上誇官遊行呢!鑼鼓喧天,人山人海,聽說連路邊的樹枝都被人擠斷了!”
常樂聞言,眼睛瞬間亮了起來,抱著兒子湊到窗邊,可惜府邸深廣,隻能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的喧鬨聲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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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轉頭看向剛踏進暖閣的陳恪,語氣帶著一絲雀躍和撒嬌:“恪哥哥!你聽見沒?外麵好熱鬨!是狀元遊街呢!咱們也去瞧瞧熱鬨好不好?帶上忱兒,讓他也沾沾文曲星的喜氣!”
陳恪剛脫下外袍,聞言腳步一頓,看著妻子因興奮而泛紅的臉頰,眼中滿是寵溺的笑意。
他大步上前,伸手輕輕捏了捏常樂的臉頰,聲音低沉而帶著戲謔謔:“夫人若想看狀元郎騎白馬,那有何難?為夫每日上朝下朝,不都是騎著禦賜的照夜玉獅子,穿著這身蟒袍招搖過市?想看多久都行,何必去擠那人山人海,看那些毛頭小子?”
常樂被他這突如其來的“厚臉皮”逗得“噗嗤”一笑,臉頰飛起兩朵紅雲,嬌嗔地瞪了他一眼:“呸!厚臉皮!哪有你這樣自誇的!”可心底,卻像被投入一顆蜜糖,瞬間融化開來。
是啊,狀元郎騎白馬?
她眼前浮現的,永遠是四年前那個春日,瓊林宴後,那個穿著大紅狀元袍、騎著禦馬、在萬眾矚目下緩緩行過禦街的少年郎。
那時的陳恪,剛脫去金華鄉的泥土氣不久,眉宇間還帶著一絲未褪儘的青澀,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,仿佛盛著整個星河的璀璨與自信。
陽光灑在他身上,狀元袍上的金線熠熠生輝,那意氣風發、睥睨天下的少年英氣,至今想來,都讓她心頭悸動不已。
京城多少閨閣女子,在那一天將芳心暗許給了這位年輕得不像話的狀元郎?
常樂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又滿足的弧度。
可惜啊可惜,她們都不知道,這位狀元郎身上,早就被她常樂打上了獨一無二的標記。
從金華鄉的田埂埂上,他牽著她的手去捉泥鰍鰍開始;從他笨拙地給她編第一個歪歪扭扭的花環開始;從他為了她一句戲言,真的爬上樹去掏鳥蛋摔下來開始……這顆最耀眼的星辰,早就被她牢牢攥在手心裡了。
青梅竹馬,日久生情不假,但她常樂,可是從小就能一眼看出陳恪的與眾不同。
他那些“異想天開”的念頭,他遠超同齡人的見識與膽魄,他骨子裡那份不肯屈從的執拗……她是最早發現這塊璞玉的人,也是唯一能真正走進他內心的人。
這份“慧眼識珠”的得意,是她獨享的珍寶。
想到此處,常樂抱著兒子的手臂緊了緊,將臉頰輕輕貼在兒子柔軟的發頂,眼中閃爍著無比滿足和驕傲的光芒。
什麼新科狀元遊街?在她心中,再盛大的排場,也比不上當年那個屬於她一個人的少年狀元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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