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為何要去?
嘉靖的目光穿透了陳恪年輕的麵容,仿佛看到了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靈魂。
那靈魂深處,燃燒著一種他無法完全理解,卻讓他靈魂為之震顫的火焰——那是對這片土地深沉的愛,是對曆史宿命的敬畏,是對“揚州十日”、“嘉定三屠”那般慘烈未來刻骨銘心的恐懼與決絕的抗拒!
那是一種超越了個人得失、超越了派係傾軋、甚至超越了帝王權術的……赤忱!
“穿越者終極守則:”嘉靖仿佛聽到了陳恪心底無聲的呐喊,“當曆史的車輪碾向深淵,當億萬生靈的哭嚎在時空彼岸回響,身為穿越者,若不能以身為炬,照亮黑暗,阻止那注定的悲劇,縱享滔天富貴,權傾朝野,又與行屍走肉何異?!此心此誌,九死無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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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靖帝的心,似乎被這注定聽不見的無聲呐喊狠狠攥緊!
他看到了!他看到了陳恪那看似“愚蠢”的選擇背後,那比黃金更純粹,比鑽石更堅硬的赤子之心!
那不是愚忠,不是沽名釣譽,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、對家國天下最深沉的責任與擔當!
這……難道就是太祖高皇帝在夢中賜予他的“恪守本心”之人?這就是太祖為他大明選定的,在危難之際力挽狂瀾的“中興之臣”?!
值房內死寂無聲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禦座之上,等待著九五之尊的最終裁決。
時間仿佛凝固。
嘉靖帝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再睜開時,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裡,所有的慌亂、猜忌、權衡,都已消失不見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、決斷,以及一絲……近乎狂熱的期許!
他仿佛卸下了修道帝王的沉重枷鎖,暫時重新變回了那個十幾歲初登大寶、銳意進取的少年天子!
“陳恪。”嘉靖的聲音響起,平靜無波,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,清晰地回蕩在值房內每一個角落。
陳恪抬起頭,目光堅定地迎向帝王。
“你,很好。”嘉靖的嘴角,竟緩緩勾起一抹極淡、卻無比真實的弧度,那笑容裡,有讚許,有釋然,更有一種將江山社稷托付肱骨的信任,“朕,準你所奏!”
他目光轉向英國公張溶,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:
“傳旨!”
“著英國公張溶,為總理京畿防務大臣,總攬京城守禦、堅壁清野、糧秣調度、奸細稽查諸事!京營各部、五城兵馬司、錦衣衛、東廠,悉聽調遣!務必確保京城固若金湯,萬無一失!”
“著靖海伯、兵部右侍郎陳恪,為欽命督師,賜尚方劍,總督密雲軍務!節製馳援密雲之京營精銳,及後續抵達之勤王兵馬!依陳卿所陳方略,化整為零,以精擊疲,挫敵鋒芒!務必於密雲城下阻虜酋銳氣,為京畿襲擾之兵展開部署,贏得時間!”
“嚴旨宣大總督楊順!令其即刻率宣大兩鎮所有能戰之兵,不惜一切代價,出城追擊!死死咬住虜寇後路,斷其糧道,絕其歸途!若不能將功折罪,堵死胡虜退路,朕必誅其九族!嚴嵩!此旨由你親擬,八百裡加急發出!”
“八百裡加急,傳令蘇州新軍參將常鈺,星夜兼程,倍道而行!務必以最快速度,馳援京畿!朕要在這京城之下,看到朕的虎狼之師!”
一連串旨意,如同疾風驟雨,清晰、果斷、殺氣騰騰!沒有一絲猶豫,沒有半分拖遝!
嘉靖的目光最後落在陳恪身上,那眼神深邃如海,蘊藏著千言萬語:
“陳卿,朕……在京城,等你凱旋!”
“臣——領旨!謝恩!”陳恪重重叩首,聲音鏗鏘,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!
他站起身,緋色蟒袍在燭火下流淌著暗金光澤。
他沒有再看任何人,轉身,大步流星地向值房外走去。
步伐沉穩而堅定,每一步都踏在通往北疆烽煙的道路上,也踏在了這煌煌大明國運的轉折點上!
值房內,眾人神色各異。
英國公張溶眼中戰意熊熊,抱拳領命。
嚴嵩臉色灰敗,卻不敢有絲毫怠慢,顫聲應諾。
其餘人等,或震撼,或複雜,或茫然。
嘉靖帝端坐目送著那緋色身影消失在門外。
他緩緩靠回椅背,手指摩挲著溫潤的玉圭,目光投向窗外鉛灰色的天空,仿佛穿透了重重宮闕,看到了那即將被鮮血染紅的北疆大地。
“太祖……”他心中默念,“您賜下的這把‘刀’,朕……用上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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