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字鏗鏘,句句誅心!周夫子雖隱居鄉野,但早年宦海浮沉,深知官場險惡。
眼前這幾人舉止做派,絕非誠心修史!
那言辭間的刻意引導,分明是在尋找構陷之資!
趙文華臉上的“誠懇”笑容瞬間僵住,繼而化作一片鐵青。
被一個鄉野老儒當眾戳穿偽裝,他作為嚴嵩心腹、堂堂欽差大臣的權威和尊嚴受到了赤裸裸的挑戰!
他哪能忍得下這樣的氣?瞬間眼中凶光畢露,厲聲嗬斥:
“老匹夫!好大的狗膽!竟敢對本官……我等無禮!妄加揣測,汙蔑朝廷差員!你可知誣陷之罪?!”
他氣急敗壞之下,差點自報身份,最後關頭勉強刹住,但“本官”二字已脫口半截,那居高臨下的官威和威脅之意再無遮掩!
氣氛瞬間降至冰點!周圍的村民都驚呆了,李屠戶和周大娘更是嚇得後退一步,臉色發白。
他們這才意識到,這幾位“史官”竟可能是大官!
然而,麵對趙文華驟然爆發的官威和赤裸裸的威脅,周夫子非但沒有半分懼色,反而向前一步,那根看似普通的藤杖在地上重重一頓,發出沉悶的聲響,仿佛敲在了每個人的心頭!
他清瘦的身軀挺立如山,白發在寒風中拂動,渾濁的老眼此刻銳利如刀鋒,直視趙文華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:
“官?多大的官?是代天巡狩的欽差,還是手握生殺的都堂?老朽一介布衣,隻知天理昭昭,人心公道!
我的學生陳恪,少時雖家貧,然品性高潔,勤勉向學,人所共睹!
他今日之位,乃憑真才實學、經國濟世之功得來!豈容爾等魑魅魍魎,在此處心積慮,妄圖羅織罪名,構陷忠良?!”
他聲音洪亮,帶著一股浩然正氣,響徹村口:
“爾等若真是奉旨修史,老朽自當知無不言,言無不儘!若是以修史為名,行構陷之實……”周夫子冷笑一聲,那笑容裡充滿了蔑視與決絕,“縱使你是閣部重臣,老朽這把老骨頭,也要在陳恪的狀元碑前,在列祖列宗眼前,問一問這朗朗乾坤,還有沒有王法,有沒有天理!問問陛下,是否容得下爾等如此敗壞股肱重臣的清譽?!”
“至於怕?”周夫子猛地提高聲調,枯枝般的手指向那守衛森嚴的陳恪老宅和巍峨的狀元碑,“我周某人的學生,是大明的靖海伯!有徒如此,老朽此生無憾!我何懼之有?!倒是爾等,藏頭露尾,心懷叵測,就不怕靖海伯知曉今日之事?就不怕這悠悠眾口,青史如刀?!”
一番怒斥,如金石擲地,振聾發聵!
周圍的村民們被周夫子的凜然正氣所感染,最初的恐懼漸漸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對趙文華等人深深的懷疑和隱隱的憤怒。
李屠戶的拳頭悄然握緊,周大娘的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。
趙文華和他身後的隨從,被周夫子這番毫不留情、直指要害的怒罵懟得麵紅耳赤,啞口無言。
周夫子點破了他們的偽裝,更直接抬出了陳恪如今如日中天的身份和功績!
那份“有徒如此,何懼之有”的底氣,像一記無形的耳光,狠狠抽在他們臉上。
官威?在陳恪的煌煌功績和周夫子的浩然正氣麵前,顯得如此蒼白可笑!
威脅?對方連死都不怕,還怕你的威脅?更可怕的是,周夫子直接點出了“靖海伯知曉此事”的後果!
趙文華胸口劇烈起伏,臉色由鐵青轉為豬肝色,指著周夫子“你…你…”了半天,卻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。
他深知今日之行徹底暴露,再糾纏下去隻會自取其辱,甚至可能引來陳恪的雷霆反擊。
“好!好一個忠義門生!好一個不畏強權的老匹夫!”趙文華咬牙切齒,眼中怨毒幾乎化為實質,“今日之事,本……我記下了!咱們走著瞧!”
撂下這句色厲內荏的狠話,趙文華猛地一甩袖子,帶著幾個同樣灰頭土臉的手下,在周夫子如炬目光的逼視下,在村民越來越不友善的注視下,狼狽不堪地擠出人群,匆匆爬上停在村外的馬車,絕塵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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