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木架上懸著的竹編風鈴,忽然被夜風搖得叮當作響。
晨霧未散,祝文緩步踱過竹影婆娑的青石小徑,腳步輕得如同拂過水麵。荷包裡那塊溫潤的墨玉佩微微發燙,昨夜他親手改了玉牌上的銘文,將“清正廉明”改成“波瀾不驚”,恰似此刻心境。
後花園裡幾株半開的素心臘梅,冷香正與遠處晨鐘暮鼓交融,可他耳畔猶回響著昨夜密室裡的密談。
“此事斷不能驚動禦史台,”刑部尚書王敬亭壓低嗓音時,窗外正是三更月色,“隻要奏折仍在六部待批,一切皆有轉圜餘地。”
此刻晨光初透,他正從袖中摸出半塊雲紋糕準備就著青瓷茶盞,桌上的八音盒卻戛然而止。
祝文眉心蹙起,能入這內府的人,知曉的身份不過三五位。
見了來人,祝文見那取出的牌子是“董府”二字,喉結滾動了一下。
“董老太師,學生祝文參見。”他單膝跪地,對著牌子深施一禮。
“嗯,起來回話。”
那頭董老爺子的嗓音還是往日的沉穩,“說個去處,可願入京為官?戶部新缺了個侍郎,我打算保舉你進京。”
話音剛落,祝文隻覺耳膜“嗡”的一聲,手裡的茶盞險些失手打翻。
“老太師,卑職……”
“不必多言,”董老爺子輕咳一聲,“朝堂之上風雲變幻,我這把老骨頭也該歇歇了。此事容後再議,你且先回府上思量。”
使者腳步如利刃割斷線頭,祝文單膝跪在青石板上,望著茶杯裡猶自旋轉的小花,忽然覺得晨露打濕了褲腳。
他想起昨日與王敬亭密談時,對方還拍著胸脯保證:“董家與陳府早有約定,董仲達那邊推個四十出頭的正三品,陳府則保陳明超接任巡撫。”
可如今董老太師親自遣人來傳話,顯然是有人暗中使了手段。
祝文站起身,望著窗外漸次蘇醒的府邸,忽然覺得園子裡的太湖石都透著詭異。
他摸出懷表,那是去年出使東瀛時獲贈的寶物,指針正指向辰時三刻。
猶豫片刻,他終究沒再給任何人傳信,隻拈起一支狼毫,醮著朱砂在宣紙上重重寫下“靜”字。
墨跡未乾時,門外傳來通報:“大人,禦史台的方大人求見。”
馬蹄聲碎,驚破晨夢.
祝文正迷離間,聞得叩門聲響,有若擂鼓。他強定心神,徐徐開門,卻見方裕同麵沉似水。
“大事了!”方裕同低沉道,語氣如凝冰。
祝文尚未來得及細問,便聽聞遠處車輪滾滾之聲。
李文傑端坐於官轎之中,微微含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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