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彥秋在官道的馬車裡顛得七葷八素,望著窗外掠過的雕花窗欞,急道:“我手下一個師妹,去綢緞鋪子瞧熱鬨,被店夥計當小偷抓了!現下人被關在後堂……”
陳舒窈柳眉一挑:“是個講究鋪子?我這就去。”
馬車轆轆碾過青石板,林彥秋望著暮色裡的秦淮河,突然覺得這官場浮萍命,比河裡漂的菱角還苦。
待趕到東市那家蘇式綢緞莊,門口早圍了看熱鬨的婆娘。
林彥秋甩下韁繩,大步跨進店門,一把拽住正算賬的掌櫃:“你個黑心肝!我師妹乃桐城招商使團的貴客,你竟敢私設公堂?!”
掌櫃的正盤著黃銅算盤,被他吼得墨汁濺了新換的湖色直裰:“官爺息怒!不過是請她們對證物件……”
林彥秋把袖中的桐城官府令牌往櫃台上一拍:“對證也得依律來!難不成我大周朝的律法,能任憑你這商賈胡作非為?!”
頓時把個算盤打得撥拉作響。
“林主簿,莫與這潑婦囉唕。”
身後傳來陳舒窈清冷的聲音,她身著玄色官帔,發間金鸞步搖微顫,鵝黃裙襴掃過水磨青磚。
見林彥秋正與染著鴉青鬢角的掌櫃對峙,快步上前遞來一個眼色,那是她作為吳城上官的淩厲。
林彥秋心領神會,目中寒芒冷冽如三冬之冰:“即刻帶我們去後堂!半個時辰內,本官要見著管事的,一個時辰內,這鋪子的東家須得滾來!”
手指暗捏腰間符牌,“若敢耽擱半刻,我便以阻撓官差之名查封此店!”
聲如碎冰敲打琉璃,驚得掌櫃的黃銅算盤珠子劈啪亂響。
見掌櫃麵如土色,陳舒窈已掠至院角,林彥秋拾起半塊青磚藏於袖中。三人剛近後堂,便聞得女子哭喊:“耍流氓啊!光天化日……”
李晴晴的尖嗓音被粗糲的掌心捂住。
踹門而入時,林彥秋瞧見最不堪的一幕:兩名壯漢將李晴晴按在烏木條案上,藕荷色襦裙被掀起半邊,另一女子的月白對襟小襖已半褪至肩頭。
為首那刀疤男子見來人,竟涎笑著朝陳舒窈伸手:“喲嗬,又送了個水靈的來……”
不待話說完,林彥秋已如獵豹般欺身而上,袖中青磚破空而去。
隻聽“砰”地一聲悶響,刀疤男子仰麵倒下,腦門綻開的血花瞬間染紅了他身後的雕花屏風。
陳舒窈趁機掣出繯首刀,寒光映著她微揚的下頜:“都給本官跪下!”
屋內驟然闃靜,隻聽得見掌櫃的驚惶喘息和李晴晴的嗚咽。後堂窗外的芭蕉葉上,雨珠正簌簌滑落。
另外一人卻絲毫不領情,直直地朝著陳舒窈衝了上來。
刀光劍影中,林彥秋已無半分容情。
掌中半塊碎瓦狠砸在另一名皂隸臉上,瓦片碎裂聲中,那皂隸捂麵蹲下,血水順著指縫滲出。
後堂酒肆內酒壇傾覆,碎瓷如星子濺落,三名皂隸才從驚詫中回神,鬆開那被按住的女郎,抄起桌案上充作兵刃的木棍便衝將過來。
林彥秋長衫襟擺被踢起的塵土沾染,腰間玉佩在油燈下晃了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