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總突然笑了,他摘下眼鏡擦拭:"阿飾啊,你還是太年輕。知道為什麼公司要設這麼多條條框框嗎?"他舉起鋼筆,筆尖正對著候選人的眼睛,"因為人性經不起考驗。"
阿飾攥著機票存根爬上頂樓天台時,暴雨正巧落下。哈哈女士舉著透明傘等在那裡,珍珠耳墜在雨幕中像兩粒跳動的火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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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聽說你今天把王總懟得下不來台?"傘麵微傾,為阿飾擋去斜飛的雨絲。
"我隻是說了實話。"阿飾掏出被雨水浸濕的機票,"就像您說的,我們在海上航行,不是造完美防波堤。"
哈哈女士突然伸手抽走機票,柬文注釋在雨水中暈成水墨畫:"知道為什麼柬埔寨的培訓班教ai嗎?因為他們跳過了pc時代,直接進入了移動互聯。"
雨聲突然變得綿密,像無數根銀針紮著水泥地麵。阿飾想起大學時養死的金魚,想起出租屋裡崩潰的深夜,想起此刻正在會議室等待宣判的越南青年。
"您也覺得我慕強?"她突然問,雨滴順著發梢滴進衣領,"就像阿瑤說的,我是刺蝟?"
"慕強是寫在基因裡的本能。"哈哈女士把傘往阿飾那邊推了推,"原始人選擇強壯的伴侶,是為了讓孩子活過第一個冬天。但現在是2024年,阿飾。"
雨幕中傳來直升機破空的聲音,阿飾看著機票存根上的水漬,突然笑出聲:"所以您當年買手機監獄,不是為了自律?"
"是為了馴化基因裡的猴子。"哈哈女士的珍珠耳墜撞在傘骨上,發出清脆的響,"當我發現自己在淩晨兩點刷購物網站時,我就知道,必須給本能套上韁繩。"
阿飾摸出手機,當著哈哈女士的麵打開某個約會軟件。屏幕藍光映著她雨中的臉,像尊潮濕的瓷器:"您看這些標簽——985畢業、年薪百萬、有房無貸……我們都在給後代選種馬。"
"但你卸載了所有算法推薦。"哈哈女士的傘完全傾向阿飾這邊,自己半邊肩膀淋得透濕,"就像你卸載時間管理app那樣。"
雨突然下得更急了,阿飾抹去手機屏幕的水珠:"所以我現在不選種馬,我選……"她突然卡住,雨水灌進喉嚨,咳得驚天動地。
"選能共同航行的船員?"哈哈女士把傘塞進阿飾手裡,自己走進雨幕,"記住,船長不需要救生圈。"
阿飾再次見到那個越南青年是在三個月後。他穿著定製西裝坐在會議室,胸牌上印著"東南亞區運營總監"。投影幕布上跳動著柬埔寨分公司的營收曲線,像道衝破雲層的金色閃電。
"您當時為什麼選我?"青年用中文問,語調帶著西貢河的潮濕。
阿飾看著他無名指上的婚戒,突然想起哈哈女士說的"手機監獄"。她把柬文注釋的複印件推過去,背麵是她手寫的潮汐表:"因為你說過,在胡誌明市,暴雨從來不會等人穿好雨靴。"
青年愣住了,隨即爆發出大笑。他的笑聲驚飛了窗外棲息的鴿子,阿飾看著那些白點消失在霧霾裡,突然明白:所謂形勢,不過是千萬隻翅膀振動的總和。
當天深夜,阿飾在公寓陽台上拆開最新款的電子煙。手機屏幕亮起,是哈哈女士發來的消息:"金邊分公司要招hr,去嗎?"
她點燃電子煙,薄荷味的煙霧在夜色中散開。樓下傳來救護車的鳴笛,某個加班猝死的傳說即將誕生,但此刻她站在27樓,看著整座城市像塊發光的電路板,突然想起大學宿舍的熄燈哨。
九點五十,準時光明消逝。但這次,她要自己掌燈。
行政部辦公室被員工私底下稱為"標本室",三麵牆的玻璃櫃裡陳列著二十年來的公司文物:1998年的打卡鐘、2005年的小靈通、2015年淘汰的服務器硬盤。此刻阿瑤正對著2018年的網紅補光燈自拍,濾鏡裡她的錐子臉壓在褪色的"年度最佳團隊"錦旗上。
"彆。"哈哈女士的聲音突然在耳後炸響,她正用絨布擦拭2010年的諾基亞手機,"上周讓你整理的會議室預約表呢?"
阿瑤手忙腳亂關掉美顏相機:"在……在阿飾姐那裡。"她偷偷觀察哈哈女士的表情,行政主管今天沒戴珍珠耳墜,耳垂上留著兩個小白點,像被摘掉標簽的瓷器。
"所以你又把活推給阿飾了?"哈哈女士突然轉身,絨布擦過阿瑤發梢,揚起一陣陳年灰塵,"知道為什麼這些老古董能在這裡躺二十年嗎?"她拍了拍打卡鐘,金屬外殼發出悶響,"因為它們從不需要彆人替自己打卡。"
阿瑤正要反駁,餘光瞥見阿飾抱著文件箱站在門口。文件堆幾乎擋住她的臉,隻能看見一縷發絲垂在額前,隨著走動泛著亞麻色的光。
"哈哈姐,這是金邊分公司首季人力成本分析。"文件箱重重落在辦公桌上,揚起的紙張中滑出半張照片——越南青年摟著穿奧黛的新娘,背景是胡誌明市的地標建築。
哈哈女士用兩根手指夾起照片:"所以你現在改行當媒婆了?"
"是人才本地化戰略。"阿飾抽出照片下的數據報表,柱狀圖上東南亞區域的色塊正在吞噬國內市場,"當我們在爭論性彆年齡時,柬埔寨的應屆生已經能用ai寫代碼了。"
阿瑤突然插話:"就像武大郎賣炊餅?"她晃著手機,屏幕上某職場論壇的帖子亮著標題《震驚!某大廠女專員竟推薦越南碼農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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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哈女士突然輕笑,她打開1998年的打卡鐘,老式機械聲驚飛了窗外棲息的麻雀:"知道為什麼這個鐘能活過千年蟲危機嗎?"她撫摸著黃銅鐘擺,"因為它從不說"明天再打"。"
阿飾的指甲陷入報表邊緣,折線圖在她掌心壓出紅痕:"您也覺得我在慕強?"
"慕強是寫在基因裡的生存策略。"哈哈女士突然抓起阿瑤的手,把她的智能手機拍在打卡鐘旁,"原始人抱團取暖,現代人點讚求關注,本質都是向強者借火。"
阿瑤抽回手,指尖在屏幕劃出焦慮的弧線:"可阿飾姐現在都不和我們組隊吃雞了!"
"所以她活成了燈塔。"哈哈女士打開諾基亞手機,俄羅斯方塊的音效在寂靜的辦公室格外刺耳,"當你們還在研究怎麼組隊上分時,她已經在給整個東南亞布光纜了。"
阿飾突然伸手合上諾基亞,塑料外殼發出清脆的哢嗒聲:"您說過,真正的自律是讓每個選擇成為本能。"她摸出最新款折疊手機,屏幕上是金邊分公司的實時數據流,"現在我要讓每個決策都成為潮汐。"
阿瑤突然尖叫著跳開,她剛發現打卡鐘的黃銅鐘擺正在自己鞋尖前兩厘米處搖晃,像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。
"知道為什麼武大郎賣炊餅能養家糊口嗎?"哈哈女士突然問,她正用絨布擦拭1998年的考勤表,泛黃的紙頁上留著褪色的指紋,"因為他從不考驗人性。"
阿飾看著報表上跳動的東南亞數據,突然想起三個月前王總辦公室的對峙。那時她舉著越南青年的簡曆,就像舉著塊燙手的烙鐵:"您在篩選完美受害人,就像武鬆篩選不會反抗的老虎。"
"可武鬆最後也上了梁山。"哈哈女士突然說,她把考勤表貼在玻璃櫃最上層,和二十年前的優秀員工證書並列,"當潮水改變方向時,最先淹死的都是不會遊泳的魚。"
阿瑤突然插嘴:"所以阿飾姐是美人魚?"她比劃著劈叉的動作,"帶著我們飛躍龍門?"
"她是潮汐馴養師。"哈哈女士從抽屜取出一支鋼筆,筆帽上刻著1999年的公司ogo,"當你們還在研究怎麼抱大腿時,她已經在給整個海洋畫航道圖了。"
阿飾突然笑出聲,她想起柬埔寨機場的落地簽櫃台,青年官員用三語對她說:"中國來的阿飾?我們老板交代過,給您vip通道。"那時她摸著護照內頁的柬文注釋,突然明白:所謂慕強,不過是把自己活成坐標係。
"所以您當年……"阿飾突然問,她看著哈哈女士耳垂上的小白點,突然意識到那是打了二十年的耳洞愈合後的痕跡。
"是為了糾正懶猴子。"哈哈女士打開行政部保險箱,取出一個銀色金屬盒,表麵布滿細密的孔洞,"但後來我發現,真正的監獄不在盒子裡。"
阿瑤湊近細看,突然尖叫:"這不是上周阿飾姐扔掉的舊手機嗎?"
"是數據繭房。"哈哈女士把金屬盒倒扣,十幾根數據線蛇形垂落,"當我們把人生切割成25分鐘番茄鐘時,我們成了被算法馴養的蠶。"
阿飾突然摸出最新款折疊手機,當著哈哈女士的麵卸載了所有職場社交軟件:"所以您現在改用諾基亞?"
"我用它聽俄羅斯方塊的音樂。"哈哈女士把諾基亞貼在耳邊,電子音效在辦公室回蕩,"當你們在元宇宙尋找人生導師時,我在現實裡修正自己的基因代碼。"
阿瑤突然舉起自拍杆:"我要把這段發抖音!標題就叫《行政主管的複古養生局》!"
"發吧。"哈哈女士突然抓住阿瑤的手腕,指甲上塗著冷豔的絳紫色,"但記得打碼,有些真相需要馬賽克保護。"
阿飾離開行政部時,暴雨正巧落下。她把報表頂在頭上衝進雨幕,金邊分公司的數據在雨水中暈開,變成一幅抽象的水墨畫。手機突然震動,是越南青年發來的照片:胡誌明市的新辦公室裡,二十個應屆生正在學習如何用ai生成代碼。
"您當時為什麼選我?"她突然想起三個月前的對話,雨水順著發梢滴進衣領,涼意滲入脊椎。
"因為你說過,在胡誌明市,暴雨從來不會等人穿好雨靴。"她對著空氣回答,就像回答哈哈女士的質問。
雨幕中傳來救護車的鳴笛,某個加班猝死的傳說即將誕生。但這次阿飾站在暴雨裡,看著整座城市在雨水中模糊成全息投影,突然明白:所謂遠慮,不過是把此刻的焦慮寫成給未來的錦囊。
當她衝進公寓樓時,手機顯示2200整。她把濕透的報表貼在玻璃窗上,金邊分公司的數據在雨夜中閃爍,像座永不熄滅的燈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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