鹹腥的海風灌進車窗時,我才意識到自己在尖叫。車子撞斷護欄的瞬間,老張猛打方向盤,輪胎在懸崖邊緣擦出火星。我們像顆被拋出的骰子,在岩石上彈跳著墜向海麵。
失重感讓胃部縮成一團。後視鏡裡,那輛撞我們的黑色越野車正調頭離去,車尾燈在夜色中紅得像血。老鄰居死死抱住公文包,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滾圓。最後一聲金屬扭曲的巨響中,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。
冰冷。黑暗。肺像被液壓機擠壓。我胡亂踢打著,直到有人揪住我衣領往上拽。浮出水麵時,老張的軍用手電筒光柱刺破黑暗——他居然還抓著這個。我們像落湯雞一樣扒著浮出水麵的車頂,咳出氣管裡的海水。
"北碼頭..."老鄰居牙齒打顫,"往...往那邊遊..."
月光照亮三百米外的廢棄碼頭,混凝土墩柱像巨人的手指伸進海裡。老張打頭陣,用消防斧勾住礁石裂縫往上爬。我最後一個上岸,膝蓋被藤壺割得鮮血淋漓。癱在碼頭上喘氣時,摸到褲袋裡硬物還在——瑪利亞的貝殼項鏈。
碼頭倉庫鐵門鏽得隻剩半邊,裡麵堆著發黴的漁網和浮標。老張生起的火堆劈啪作響,烘烤著我們濕透的衣服。老鄰居從防水公文包裡搶救出部分文件,羊皮地圖的墨跡已經暈開,但五個標記點依然清晰。
"中心點在科雷希多島。"他指著模糊的線條,"二戰時美軍最後撤離的地方。"火光照亮他皺紋裡的沙粒,像鑲了層金粉。
我正擰著襯衫上的水,突然聽見微弱的引擎聲。老張立刻踩滅火堆,我們屏息躲在窗邊。海麵上有艘沒開燈的漁船正緩緩駛近,船頭站著個戴鬥笠的瘦小身影。
"林老板的人?"我小聲問。老張搖頭,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:"漁船吃水太淺..."話音未落,船上突然亮起探照燈,強光直射碼頭!
我們撲向貨堆後方。子彈打在混凝土上的脆響像爆豆子,空氣中頓時充滿石灰粉的刺鼻味。老鄰居突然拽我趴下——有黑影正從海裡爬上來,濕漉漉的戰術靴踩在鐵梯上幾乎無聲。
老張的五四式開了火,後坐力震得他手臂發顫。某個黑影慘叫落水,但更多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圍攏。我們被逼到牆角,背靠發臭的魚艙。絕境中,老鄰居突然掏出個金屬球——從何塞實驗室順走的煙霧彈。
白煙彌漫的掩護下,我們衝向碼頭儘頭。子彈在耳邊尖嘯,有發擦過我臉頰,火辣辣的疼。最前麵的老張突然刹住腳步——棧橋斷了,十米之下是洶湧的黑浪。
"跳!"老鄰居大喊。落水前最後看到的畫麵,是漁船甲板上戴金鏈子的身影舉起了火箭筒。
水下仿佛另一個世界。子彈軌跡像發光的魚線,火箭彈在不遠處爆炸,衝擊波震得耳膜生疼。我拚命往深處潛,直到肺要炸開才浮起。海麵已是一片火海,濃煙中不見老張他們蹤影。
漂了不知多久,終於抓住塊浮木。東方泛白時,海浪把我推到某個小島的淺灘。我像死魚一樣癱在沙灘上,嘔吐出鹹澀的海水。太陽升起後,才發現這裡不是科雷希多島——沙灘儘頭立著"軍事禁區"的鐵牌,褪色的日文依稀可辨。
灌木叢傳來沙沙聲。我抓起塊珊瑚石準備搏命,卻看見老鄰居踉蹌走來,金絲眼鏡隻剩一個鏡片,西裝成了碎布條。我們相顧無言,隻是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臂,像抓住最後的浮木。
正午時分,我們找到了昏迷的老張。他卡在礁石縫裡,左腿被鋼筋貫穿,血把周圍海水染成淡紅。老鄰居用領帶紮住他大腿動脈,我們輪流背著他往島內走。
荒島中央有座半塌的水泥碉堡,牆上彈孔密布。老張發著高燒,我們撕下襯衫給他包紮。碉堡角落堆著黴變的日軍文件,老鄰居卻如獲至寶:"這是1945年的通訊記錄...美軍轟炸前...有批教會物品被轉移..."
他顫抖的手指停在某頁上。泛黃的紙頁記載著,聖何塞號部分珍寶曾被運至此島,藏進"豚穴"——日軍對潛艇洞庫的稱呼。我翻遍口袋,瑪利亞的貝殼項鏈居然還在,在陽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。
傍晚老張醒了,發紫的嘴唇乾裂出血。我們用鋼盔接雨水給他喝,他卻先問:"地圖還在嗎?"得知羊皮地圖已毀,他竟咧嘴笑了,從褲腰暗袋抽出張防水膜包裹的照片——何塞辦公室的平麵圖。
月光再度升起時,我們拖著老張尋找"豚穴"。他折了根樹枝當拐杖,每一步都疼得冒汗。島北懸崖下,浪濤拍打著個半潛的洞口,像是巨獸張開的嘴。
洞內牆壁布滿鑿痕,深處傳來詭異的回響。老鄰居的手電筒照出個鏽蝕的鐵籠,裡麵堆著十幾個木箱——與瑪利亞照片裡的一模一樣!箱角的十字標記在光束下清晰可見。
最中央的銅箱上掛著五把鎖,鎖眼形狀與我們找到的標記物吻合。老張用消防斧砸開旁邊木箱,嘩啦倒出一堆金質聖杯,在塵土中滾得到處都是。但老鄰居看都不看這些,隻顧研究銅箱的機械結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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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需要五把鑰匙..."他喃喃自語,"或者說,五個標記物..."
我忽然明白過來,掏出瑪利亞的貝殼項鏈。老鄰居眼睛一亮,接過項鏈按在某個鎖眼上——貝殼邊緣的鋸齒竟完美契合!但還缺四件。絕望中,老張突然扯開衣領,露出頸間的士兵牌:"用這個試試?"
那是枚古舊的銅牌,邊緣有我們從未注意過的凹槽。老鄰居激動地接過,又摘下自己的懷表——表蓋內側刻著與羊皮地圖相似的紋路。三件"鑰匙"插入鎖眼,銅箱發出齒輪轉動的哢嗒聲,但還差兩處。
"光為引..."老鄰居突然用手電筒照向洞頂。岩縫中有塊天然水晶,將光線折射到銅箱某處。箱體溫度驟升,第四個鎖自動彈開。我們屏住呼吸等待第五個機關啟動,卻什麼也沒發生。
"影為路。"老張突然說。他挪動身體,讓月光透過洞口在水晶上投下影子。光與影交織的瞬間,銅箱發出教堂鐘鳴般的嗡響,蓋子緩緩升起。
箱內沒有預想的珍寶,隻有本皮質日記和幾張底片。老鄰居戴上手套翻閱,臉色越來越凝重:"不是財寶...是證據..."日記屬於諾瓦爾神父,記載著1798年教會高層參與奴隸貿易的詳情,底片則是相關賬本。
洞外突然傳來快艇引擎聲。我們熄滅手電屏住呼吸,聽見蛇紋刺青男沙啞的嗓音:"...肯定在這島上..."老張摸出最後三發子彈,我和老鄰居抄起鏽蝕的鐵鍬。
腳步聲接近時,老鄰居突然打亮手電直射洞口。強光中闖入者輪廓模糊,但金鏈子的反光暴露了位置。老張連開兩槍,慘叫過後是重物落水聲。我們趁機拖著銅箱往洞深處退,卻在岔路口被包抄。
"把東西放下。"刺青男舉著霰彈槍從陰影走出,左耳缺了塊——羅德爾說的鯊魚咬痕。他身後站著何塞教授,白大褂換成戰術背心,手裡把玩著老鄰居的懷表。
絕境中,老張突然大笑:"你們老板沒告訴你要小心炸藥嗎?"他掀起衣擺露出纏滿布條的"炸藥"——其實是魚艙裡找來的浮標。趁對方愣神,老鄰居猛地將銅箱推進暗河!
"不!"何塞教授撲過去的樣子像要跳崖殉情。銅箱在漩渦中打了個轉,沉入漆黑的水底。刺青男的霰彈槍頂住老張額頭,我抄起鐵鍬要拚命,洞頂突然塌下一塊——是林老板帶著瑪利亞的妹妹和十幾個持械漁民!
混戰中,何塞教授溜走了。刺青男被漁網纏住,讓小姑娘用蝴蝶刀抵住喉嚨的樣子滑稽又解氣。林老板擦著汗解釋:他早懷疑何塞是跨國走私集團頭目,一直在暗中調查。
"瑪利亞是我最好的學生..."老人看著銅箱沉沒的水麵,"她妹妹在葬禮船裡裝了定位器。"小姑娘驕傲地舉起手機,屏幕上是銅箱的gps信號——老鄰居早把追蹤器粘在了箱底。
三天後,我們坐在馬尼拉灣的遊艇上。銅箱裡的資料已交給國際刑警,新聞正播報何塞教授被捕的消息。老張的腿打了石膏,正教小姑娘玩撲克;老鄰居修複著被海水泡壞的懷表;我摩挲著瑪利亞的珍珠耳釘,看夕陽把海水染成金紅色。
林老板遞來杯威士忌:"她最後那句話,是"光會指引你們找到真相"。"冰塊在琥珀色酒液中碰撞,像小小的浮冰。遠處,打撈船正根據gps定位尋找銅箱,直升機在海麵投下移動的光斑。
本故事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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