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甜市_胡沙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

第70章 甜市(1 / 1)

雁門關的晨霧還沒散透,陳五的馬隊已經碾過青石板。沙雲走在最前,駝峰上綁著新製的“互市使”銀印,在霧裡泛著冷光。李昭騎著黑鬃馬跟在左側,腰間掛著的三棱箭筒擦得鋥亮——這是他從鬼哭峽帶回來的“老夥計”。

“大人,”鐵勒掀開車簾,懷裡的鐵列正啃著糖餅,“前麵就是紅柳灘了!”

陳五抬頭,遠處的紅柳叢像團燃燒的火。三個月前這裡還是沙暴橫行的荒灘,現在界碑已經立好:青石碑身刻著“胡漢共市,違者罰羊十隻”,碑底用紅漆描了圈——那是他親手畫的,防止牧民認錯邊界。

“停!”李昭突然勒住馬,“前隊檢查車轍!”

陳五注意到,二十名兵士瞬間散開,三人一組呈扇形警戒。為首的小隊長王二牛蹲下身,手指在車轍裡撚了撚:“是新的馬蹄印,三日前的,七匹馬——”他抬頭,“大人,是柔然商隊的,釘的是銅掌。”

陳五心裡“咯噔”一下。李昭之前說過,這三百“甜軍”是從雁門衛挑的“精壯”,可王二牛這手“辨蹄印”的本事,比他在洛陽見過的羽林衛還利索。

“繼續走。”他壓下疑慮,“讓鐵列把糖餅收起來——彆讓沙狐叼了。”

鐵列撅著嘴把糖餅塞進布包,露出半塊草駱駝的腦袋。陳五摸了摸那草莖,想起鬼哭峽裡鐵列攥著它哭的樣子——現在草莖上沾著糖渣,倒像真的甜駱駝了。

紅柳灘的建設比預想中快。陳五站在新搭的木樓上,望著底下的“甜市”:左側是大魏商隊的貨棚,堆著鹽包、茶餅、鐵犁;右側是柔然牧民的攤位,掛著羊皮、奶渣、獵來的狼皮;中間的青石路被踩得發亮,路儘頭立著口銅鐘,是他讓人從洛陽運來的——開市敲三聲,收市敲五聲。

“大人,”負責登記的老張頭跑上來,“柔然的巴圖阿爺帶著三十車羊毛到了!他說要換十車鹽,再換套犁——給小孫子娶親用的。”

陳五笑著下樓。巴圖阿爺正蹲在鹽包前,用手指蘸了點鹽粒,放進嘴裡抿。他的眼角笑出了褶子:“甜的!比去年的鹹,好!”

“阿爺,犁在那邊。”鐵勒領著他往貨棚走,“這犁鏵是精鐵打的,翻草場不卡草,您試試?”

巴圖阿爺摸了摸犁柄,突然跪下來,用額頭碰了碰犁鏵:“大魏的神物!我阿爸那輩兒,為搶塊鐵,和鄰帳砍死了三個人——現在用羊毛換,甜!”

陳五的眼眶熱了。他看見幾個柔然小姑娘湊在茶餅攤前,用樹枝戳著茶塊,嘰嘰喳喳地笑;大魏的商隊夥計蹲在羊皮攤邊,和牧民比畫著“五張羊皮換一袋鹽”的手勢。風裡飄著奶渣的酸香、茶餅的苦香、還有鐵犁的金屬味,混在一起,像罐調了蜜的沙蔥。

“當——當——當——”

銅鐘響了三聲,甜市正式開市。

李昭帶著兵士在四周巡查。陳五注意到,他們的腳步極輕,三人一組,始終保持著能互相照應的距離;遇到牧民問路,回答得簡潔,卻帶著股子“說一不二”的勁兒。王二牛經過茶餅攤時,目光在商隊夥計的刀上頓了頓——那刀是普通的切肉刀,可王二牛的手還是摸向了腰間的三棱箭。

“李校尉,”陳五把他拉到木樓後,“你這兵,比我想象中精。”

李昭撓了撓頭,刀疤跟著動:“大人,某挑兵時可嚴了!王二牛是雁門衛的百夫長,能在三十步外射斷風箏線;張鐵柱以前是馬廄的,辨馬掌比看自家娃還熟——”他突然壓低聲音,“不過...某前日整理兵冊,發現這三百人裡,有一半的籍貫寫著‘平城’。”

陳五的太陽穴突突跳。平城是太武帝的龍興之地,當年太武帝親征柔然,帶的就是“平城兵”。他摸出甜燈,金砂在掌心聚成“疑”字——這不是普通的雁門衛,是皇帝撥來的“暗棋”。

“大人!”鐵列跑過來,拽著他的衣角,“巴圖阿爺的孫子要吃糖駱駝!”

陳五蹲下來,從懷裡摸出塊糖畫。糖畫是洛陽的老藝人做的,駱駝的眼睛用紅曲點了,尾巴卷成朵花。鐵列舉著糖畫跑開,銀鈴鐺在他脖子上叮當作響。

“李校尉,”陳五說,“你去查查王二牛的腰牌——背麵是不是有‘武’字。”

李昭一怔,轉身追上王二牛。陳五望著他的背影,想起太極殿裡皇帝的話:“每月初一送賬本,少一頁剝你的皮。”原來皇帝的“支持”,不隻是銀印,是三百雙眼睛,盯著互市,也盯著他。

日頭偏西時,甜市收了。巴圖阿爺的駱駝馱著鹽和犁,走前塞給陳五塊奶豆腐:“大魏的官兒,比我家的老綿羊還實在——明年我要帶更多羊毛來!”

牧民們唱著歌離開,商隊夥計開始收攤。陳五坐在界碑下,數著今日的交易冊:鹽三百袋,茶餅二百斤,鐵犁五十套;換得羊皮八百張,羊毛五百車,奶渣一百壇。老張頭翻著賬本笑:“比預計的多三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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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,”李昭走過來,手裡攥著塊腰牌,“王二牛的腰牌背麵有‘武’字,是陰刻的——和太武帝當年親軍的標記一樣。”

陳五接過腰牌。青銅牌麵磨得發亮,背麵的“武”字細如發絲,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。他想起鬼哭峽裡,李昭曾說這些兵“能跑能扛能護甜”,現在才明白,他們更能“看”——看互市賺了多少,看牧民有多親大魏,看他陳五有沒有二心。

“大人,您說陛下...是不是信不過咱們?”李昭的聲音發悶。

陳五望著遠處的敖包,那裡插著新換的“互市旗”,藍底白邊,繡著胡漢兩族的紋樣。他想起拓跋清臨走前說的話:“互市是刀鞘,但刀鞘裡的刀,也在看鞘夠不夠硬。”

“他信的是互市,不是我。”陳五把腰牌還給李昭,“但隻要互市能讓胡漢吃上甜的,他看就看——等哪天牧民的娃子隻認甜市,不認刀,他的眼睛自然就撤了。”

李昭摸了摸刀疤:“某懂了——咱們把甜市紮深了根,陛下的眼睛就成了護根的土。”

鐵勒抱著賬本過來,鐵列趴在他背上打盹,手裡還攥著糖駱駝:“大人,牧民說明年要帶更多羊來!有個小夥子說,要換套犁,再換塊花布——給心上人做嫁衣。”

陳五笑了。他望著甜市的燈火,像撒在沙地上的星星。王二牛帶著兵士巡夜,腳步輕得像風;商隊夥計在烤羊肉,香味混著茶餅的苦,飄得老長;鐵列的糖駱駝在月光下泛著蜜色,像塊化不開的甜。

他摸了摸甜燈,金砂在掌心散成“根”字。皇帝的親軍是刺進沙裡的樁子,而他要讓甜市長成盤根錯節的紅柳——樁子越硬,紅柳的根紮得越深。

“李校尉,”他說,“明日讓王二牛教牧民辨馬掌——就說大魏的兵,也能教草原的漢子看路。”

李昭愣了愣,突然笑出了聲:“大人這招兒,比糖駱駝還甜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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