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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道符霜痕(1 / 1)

平城的初雪落在二月廿三。陳五站在公主府後園的梅樹下,望著仆役掃開青石板上的積雪,露出底下斑駁的苔痕——那是去年冬天拓跋清堆雪人時踩出來的。他袖底的甜燈微微發燙,金砂在掌心散成“客”字,還沒等他細想,前院就傳來老管家的通報聲:“天師道阿史那掌教到!”

“快請!”陳五拍了拍身上的梅瓣,轉身往正廳走。經過廊下時,瞥見案幾上擺著阿史那雲去年送的保命符——素白錦囊,封口朱砂畫著北鬥紋,邊角被他摸得發亮。他頓了頓,伸手要收進匣裡,又停住了——那是漠南救他命的東西,收得太急,倒顯得生分了。

正廳的炭盆燒得正旺。阿史那雲掀簾進來時,肩頭落著雪,狼頭銀簪在火光裡泛著冷光。他穿的不是道袍,是件半舊的青布襴衫,腰間係著鮮卑的革帶,革帶上還掛著漢家的“忠孝”玉扣——這打扮和三年前在太學講經時一模一樣,倒讓陳五想起甜市互市初開那日,他蹲在鹽棧前教牧民認秤的模樣。

“陳大人,”阿史那雲解下皮裘,露出裡麵的天師道月白中衣,“某來討杯熱酒喝。”他的目光掃過陳五案頭的《河西屯田冊》,“聽說甜市的新井挖通了?上個月商隊帶信,說井水能灌三百畝田。”

“托阿史那先生的福。”陳五親自斟了杯葡萄酒——是甜市阿依古麗釀的,“上個月李昭去河西,說牧民把新井叫‘雲泉’,說‘阿史那掌教的道,能讓地生甜水’。”他指了指案頭的《雲中記》新刻本,“你補的‘胡漢同天’章,康記商隊往漠南送了三千冊,牧民拿它墊馬槽,說比羊皮經卷還耐臟。”

阿史那雲笑了,接過酒盞時,陳五看見他指節上的舊繭——那是當年在漠南采藥時被石片劃的。“某今日來,不是聽誇的。”他放下酒盞,笑容淡了些,“陳大人可聽說,洛陽的白馬寺要在平城建分院?”

陳五的甜燈突然發燙,金砂聚成“爭”字。他想起上個月崔浩遞來的密報:“沙門曇曜在太武帝跟前講《涅盤經》,說‘眾生平等’,連拓跋拔的夫人都捐了十畝田給寺廟。”此刻阿史那雲的話,像根針戳破了他對“胡漢同甜”的樂觀。

“阿史那先生是說……”

“佛教來勢太猛。”阿史那雲從袖中摸出張紙,是洛陽白馬寺的《度牒告示》,“他們說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’,可牧民放下刀,誰護互市的商隊?漢家小媳婦放下梭,誰織甜市的布?某前日去西市,看見賣胡餅的老婦把《雲中記》收進箱底,說‘佛說輪回,比道的‘現世報’更貼心’。”

陳五捏著《度牒告示》,指尖觸到“免賦稅”三個字。他想起在統萬城,周立說“寺廟占田不交稅,比晉商還狠”,此刻終於明白阿史那雲的急——天師道要香火,更要香火背後的民心;佛教卻用“免賦”“免役”挖牆腳,挖的是大魏的根基。

“您說該怎麼辦?”他問。

阿史那雲摸出腰間的狼頭革帶,狼嘴咬著“忠孝”玉扣——這是他做決定時的習慣。“某想了三條。”他說,“第一,讓天師道的經卷‘落地’。《雲中記》彆光寫在紙上,要刻在甜市的井欄上,刻在統萬的碑上,讓百姓打水、歇腳時就能看。”

陳五點頭:“我讓康記的石匠跟著商隊走,每到一處,就刻段‘胡漢同天’。”

“第二,把道事和民事捆在一塊兒。”阿史那雲的眼睛亮了,“漠南的牧民信‘騰格裡’,咱們就說‘騰格裡是道的天’;漢家老婦信灶神,咱們就說‘灶神是道的神’。再讓道徒跟著甜衛修坎兒井、教種糧,百姓喝著道徒挖的水,吃著道徒教種的糧,自然信道。”

陳五想起在甜市,阿史那雲帶著道徒給牧民治寒病的場景。那時牧民說“道徒的藥比菩薩靈”,此刻他終於明白,阿史那雲要的不是“道壓佛”,是“道護人”。

“第三……”阿史那雲的聲音低了些,“請陳大人在太武帝跟前說句話。佛教占田免賦,壞的是大魏的稅;道徒修井教種,增的是大魏的糧。陛下要的是‘國富民強’,不是‘佛殿林立’。”

陳五的甜燈在掌心散成“通”字。他想起昨夜太武帝召他時說的話:“卿在河西弄的‘甜日子’,朕看著歡喜;可洛陽的和尚弄的‘空日子’,朕看著鬨心。”此刻阿史那雲的三條,正好戳中帝王的“鬨心處”。

“明日早朝,我替您遞折子。”陳五說,“折子上寫‘道護民生,佛耗國力’,再附甜市的屯田數、統萬的井數——陛下看了,該明白哪邊更甜。”

阿史那雲的手按在陳五肩上,力度像鮮卑人摔跤時的搭手:“陳大人,某以前以為道是經卷,現在才明白,道是甜市的井,是統萬的田,是胡漢百姓手裡的餅。有你在,道塌不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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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五望著他眼裡的光,突然想起在漠南沙穀,阿史那雲背著藥箱衝進敵陣救傷兵的模樣。那時他想“這掌教太瘋”,此刻卻覺得,這瘋裡藏著的,是比經卷更真的道。

“對了,”陳五想起案幾上的保命符,“去年在漠南,你塞給我的保命符……”

“怎麼?嫌它舊了?”阿史那雲挑眉。

陳五從匣裡取出錦囊,封口的朱砂有些褪色,北鬥紋卻還清晰:“我現在在平城,刀槍碰不著,留著它沒用。”

阿史那雲接過錦囊,指尖撫過褪色的朱砂:“這符不是保你命的,是保胡漢的命。”他把錦囊重新塞進陳五手裡,“你帶著它,就像帶著甜市的井、統萬的田——胡漢的日子甜著,符就有用;哪天日子不甜了,符才該收起來。”

陳五望著他,突然想起《雲中記》裡的話:“雲聚是道,雲散也是道。”此刻掌心的錦囊,像塊暖玉,焐著他的心跳。

“阿史那先生,”他說,“下個月十五,我和清兒去西玄觀進香。你陪我們看看新刻的井欄,再嘗嘗清兒烤的胡麻餅——她非說,道徒的餅得比佛僧的齋飯甜。”

阿史那雲大笑,笑聲驚飛了簷下的雪雀:“某等著。對了,某讓人抄了《雲中記》新章,叫‘甜井記’,寫的就是甜市的雲泉。你讓人捎給河西的李昭,讓他刻在井欄上——要刻大點,牧民的馬隊路過時,不用下馬就能看見。”

雪停時,阿史那雲告辭。陳五送他到府門,望著他的背影融入雪色,突然想起昨夜拓跋清說的話:“阿史那先生的道,像雪——落在胡地是雪,落在漢地也是雪,化了都是水,潤的是同一塊田。”

他摸出保命符,北鬥紋在雪光裡泛著暖紅。轉身時,看見拓跋清正站在廊下,手裡捧著個銅爐,爐裡飄出胡麻餅的香氣。她笑著招手:“快進來,餅要涼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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