麵對許榮秀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,內廠督公方正化氣得渾身發抖,但他強壓著怒火,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,冷冷地開了口。
“許榮秀,你算個什麼東西?”方正化的聲音尖利而刻薄,“咱家與王承恩廠督,都是在聖上潛邸之時便隨侍左右的老人。你不過是靠著攀附上位的後輩,見到本督,連路都不知道讓了嗎?”
他刻意抬高自己,用資曆和與皇帝的親近關係,企圖在氣勢上壓倒對方。
一旁的李有成適時地補充道,他的聲音比方正化要低沉,但威脅之意卻更重:“許千戶,彆忘了,我內廠受皇命,有監察兩廠一衛之權。想當年,你還隻是東廠裡一個不起眼的小檔頭,如今這升遷的速度,可真是令人玩味啊。”
這番話,軟中帶硬,既是點出許榮秀的出身,也是在暗示,他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,背後必有不乾淨的勾當。
許榮秀臉上的假笑沒有絲毫變化,但眼神深處,卻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。他已經完全明白了,對方今天就是衝著自己來的,而且是有備而來,已經將自己的底細查了個大概。
他心中飛速盤算。能驅使得動內廠,背後之人絕非等閒。他立刻就想到了鄭森和鄭鴻奎。不過,他同樣清楚,這隻是鄭家的一個支脈。鄭氏的大家長,那個真正能讓整個東南為之震動的海上一霸鄭芝龍,並沒有親自出麵。
“一個毛頭小子,一個隻知享樂的富商,也敢跟東廠鬥?”許榮秀在心中冷笑。他斷定,這隻是鄭森等人的私人恩怨,並非鄭氏本家要與東廠全麵開戰。既然如此,他便沒什麼好怕的了。
他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,源於東廠那無與倫比的情報優勢。
東廠的眼線,遍布大明十三省,甚至遠達漠北、東瀛、南洋。其情報網絡之龐大,遠非早已衰落的內廠所能比擬。事實上,從李有成與鄭森接觸的那一刻起,許榮秀便已通過安插在各處的眼線,掌握了他們的一舉一動。
他早就知道他們會來。
今日的東廠總署,早已被他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。衙門內外,埋伏了數百名最精銳的雙刀番子,圍牆之上,數十名弩手早已引弓待發。就在方正化帶人前來叫板的同時,他派出的另一隊人馬,已經悄然撲向了鄭森所在的觀雲樓,企圖先斬後奏,將這個幕後主使一舉擒獲。
他心中燃燒著一股巨大的野心。隻要今日能將內廠這幫人儘數留在這裡,再抓住鄭森,他許榮秀的威名,便能徹底壓過錦衣衛,東廠的權勢,將超越西廠與內廠,甚至能恢複到當年魏忠賢權傾朝野的巔峰時代!
想通了這一切,許榮秀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“真誠”起來。
“哎呀,方督公,您瞧您說的這是哪裡話。您是前輩,咱家敬重您還來不及呢。”他側過身,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,假意恭迎道,“既然廠督大人不在,您若不嫌棄,不如進署內喝杯茶,有什麼事,我們坐下慢慢說,如何?”
這句“請君入甕”的話一出口,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森冷起來。原本還在看熱鬨的東廠番子們,眼神陡然變得凶狠,一隻隻手,都悄然握住了腰間的刀柄。站在許榮秀身後的心腹大將馬安,更是將兩把短刀扣在了掌心。
“不好!”李有成久曆戰陣,對殺氣最為敏感。他立刻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,以及從圍牆之上透出的、一絲絲金屬的反光。
“鏘”的一聲,他腰間的繡春刀已然出鞘半寸,厲聲喝道:“許榮秀,你想乾什麼!”
跟隨方正化而來的一名內廠理刑百戶,也指著許榮秀怒斥道:“許榮秀!休得在此陰陽怪氣,快快讓開道路,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!”
“不客氣?”許榮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殘忍與輕蔑。他甚至都懶得再多說一句廢話,隻是輕輕抬了抬下巴。
“咻——!”
一支早已瞄準多時的弩箭,如同毒蛇吐信,從牆頭之上呼嘯而下,精準地射穿了那名理刑百戶的咽喉!
鮮血噴濺,那名百戶連慘叫都未發出一聲,便仰麵倒地,當場斃命。
這突如其來的一箭,讓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許榮秀看著方正化那張因震驚而扭曲的臉,冷笑著開口,聲音不大,卻傳遍了死寂的街道:
“方督公,瞧你這手下,如此不懂規矩。咱家,是替你清理門戶啊。”
這赤裸裸的挑釁與謀殺,讓方正化瞬間如墜冰窟。
內廠的人馬,不過區區幾十人,此刻卻被東廠數百名雙刀番子,以及牆頭上數十名弩手團團包圍。他們陷入了一個絕對的死局,隨時可能被屠戮殆儘。
街上的百姓們,起初還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,想看不可一世的東廠吃癟。可當他們看到弩箭射殺朝廷命官,看到數百名東廠番子從四麵八方湧出,將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時,那點看熱鬨的心思,瞬間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。
“殺人了!廠衛殺人了!”
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叫,隨即作鳥獸散。店鋪紛紛關門落鎖,住戶們也死死地關上大門,隻敢從門縫窗隙中,偷看這已經完全失控的血腥場麵,每個人的臉上,都寫滿了驚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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