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林黨這棵曾盤踞朝堂數十年的大樹轟然倒下之後,原本被其壓製的各方勢力,並未迎來真正的和諧。失去了共同的敵人,同屬“皇黨”陣營的各個派係之間,那些早已存在的矛盾與摩擦,開始迅速激化。其中,尤以廠衛之間的明爭暗鬥,最為激烈。
東廠的權勢日益熏天,而內廠雖有監察天下廠衛之名,卻早已淪為空有其名的擺設,根本無力製衡。新任東廠掌刑千戶許榮秀,人送外號“毒蛇”,其行事之狠辣,心腸之歹毒,遠超前任。他主動挑起了這場衝突,意圖將內廠這塊最後的絆腳石,徹底踩在腳下。
事實上,東廠、內廠、錦衣衛之間的互鬥,早已是公開的秘密。即便是廠督王承恩與內廠督公方正化,對自己手下的驕兵悍將也常感無力約束。而今日,這場積壓已久的矛盾,終於在東華門外的長街上,被徹底點燃。
許榮秀早已布下天羅地網,數百名精銳番子,將方正化和他的幾十名內廠隨從圍得如鐵桶一般,街巷兩側的屋頂之上,數十名弩手引弓待發,烏黑的箭頭,如同死神的眼睛,死死地盯著包圍圈中的每一個人。
“許榮秀,你好大的膽子!”方正化雖心中驚懼,但表麵上依舊強作鎮定,厲聲斥責,“竟敢公然圍攻上官!你這是要造反嗎?”
許榮秀發出一陣尖利的怪笑,言語間滿是鄙夷:“方督公,您就彆揣著明白裝糊塗了。你們內廠這些年除了看守宮門,還乾過什麼正事?包庇同黨,玩忽職守,聖上對你們,早就心懷不滿了!”
“你!”方正化氣得語塞。
李有成上前一步,冷冷地盯著許榮秀:“妄測聖意,乃是朝中大忌。許千戶,你今日之言行,他日必成你催命的符咒。”
“那也得等他日再說!”許榮秀的耐心似乎已經耗儘,他猛地一揮手,聲色俱厲地高喝道:“東廠上下聽令!方正化結交外臣,意圖不軌,咱家奉皇上口諭,將他就地緝拿,打入詔獄!反抗者,格殺勿論!”
“奉旨拿人!格殺勿論!”數百名東廠番子齊聲呐喊,聲勢震天。
隨著許榮秀一聲令下,屋頂之上的弩手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。一時間,箭如雨下,呼嘯著射向被困在街心的內廠眾人。激烈的街頭火並,瞬間爆發!內廠番子雖也精銳,但人數相差懸殊,又被居高臨下地壓製,很快便死傷慘重,逐漸不敵。
與此同時,內廠總署也已得到了消息。數名理刑百戶又驚又怒,立刻點齊人馬,衝出總署,試圖前去救援。然而,他們剛剛衝到街角,兩側的巷弄裡便突然殺出數百名早已埋伏在此的東廠番子,又是一陣密集的弩箭攢射,衝在最前的數十名援軍當場斃命。
伏兵隨即揮刀衝殺而出,本就倉促集結的內廠援軍,瞬間被殺得潰不成軍。
更讓內廠留守人員絕望的是,另一批東廠番子,竟在此刻直接殺向了內廠總署!他們用撞木砸開總署大門,與負責守衛的番子展開了一場血腥的白刃戰。一時間,刀光劍影,慘叫連連。
京師,徹底震動了!
百姓們何曾見過這等規模的廠衛火並,一時間驚恐萬狀,四散奔逃。膽子大一些的,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喊:“殺人了!東廠和內廠打起來了!”有人拚命地奔赴街司與五城兵馬司報信,更有人直接衝向了京師三大營之一的東大營,試圖通知官軍。
就在東華街亂成一鍋粥的時候,悅來客棧之內,另一場殺戮也已展開。
東廠大檔頭馬安,率領著一隊白衣番子,氣勢洶洶地封鎖了整座客棧。他一腳踹開鄭森的房門,卻發現房內空無一人。
“人呢!”馬安一把揪住客棧掌櫃的衣領,怒吼道。
就在他惱羞成怒,準備用刑之際,頭頂的房梁之上,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下!
那黑影口中死死咬著一柄短刀的刀柄,身在半空,便已鎖定了馬安。馬安隻覺勁風撲麵,還未反應過來,便被那人一刀封喉!
來人,正是鄭森!
隨著他一同現身的,還有其族弟鄭彩與十餘名精銳家丁。這些人,皆是鄭家耗費重金培養的死士,其武藝與殺人技巧,遠非尋常的東廠番子可比。他們如同虎入羊群,出手便是最致命的殺招,短短十數個呼吸之間,衝入客棧的數十名東廠番子,便已儘數斃命。其戰力之強悍,簡直是碾壓之勢。
殘存的東廠番子見頭領被殺,同伴慘死,早已嚇破了膽,怪叫著衝出客棧,與鄭森的家丁在街上混戰起來。
“住手!全都住手!”
就在此時,一陣急促的哨聲響起。一隊五城兵馬司的差役終於趕到現場。為首的指揮高聲喝道:“奉總督大人令!當街械鬥者,無論何人,儘數拿下,打入大牢!再不住手,格殺勿論!”
這聲嗬斥,總算讓已經殺紅了眼的雙方,暫時停止了動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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