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法企規家規通議
——洛邑張公與李生庭訓問答錄
第一章國法如天不可違
第一節法統淵源貫古今
周顯德二年仲秋，洛邑城南李生名承業，新承父業開“李記漆器鋪”，因不解市易法，誤售違禁紋飾漆器，遭市曹糾察。惶恐間，往謁鄰舍張公。張公名維楨，曾為大理寺評事，致仕歸裡，素諳律例。
李生拜伏曰：“小子不敏，誤觸國法，今市曹欲罰沒器物，何以自處？願公垂教。”
張公撫須歎曰：“《尚書》雲：‘天工，人其代之。’國法者，代天牧民之則也。自夏禹鑄九鼎、商湯作《湯誓》，周公開《周禮》，秦漢定《九章律》，皆所以‘定分止爭，禁暴止邪’。汝知‘刑不上大夫’之誤乎？《禮記》原句乃‘刑不上大夫，禮不下庶人’，非謂大夫不犯法，實言大夫當以禮自束，犯法則罪加一等。今汝觸市易法，當思‘法者，天下之程式，萬事之儀表’《管子》語），豈容輕忽？”
第二節違律之禍昭前鑒
李生顫問：“國法威嚴，敢問往昔商賈違律，果有重懲乎？”
張公取《唐律疏議》殘卷示之：“貞觀年間，長安西市王翁賣胡藥，誤將‘硇砂’混入‘乳香’，致三人生疾。按《唐律·雜律》‘造作器物不如法’條，杖一百，沒其店鋪。又本朝建隆三年，開封府商胡張三，私販銅錢出境，依《宋刑統·私鑄錢》條，處斬刑，連坐三族。此非虛言，汝觀《史記·商君列傳》，鞅立木南門，徙者予金，此示信於法；後鞅逃亡，客舍以‘無驗不得止’拒之，此守法之報。法如江河，順之則安，逆之則覆。”
第三節遵法之利示來者
見李生麵如死灰，張公和聲道：“然‘法者，仁之至也’《鹽鐵論》），遵法亦有其利。本朝‘開寶商令’載：‘諸行鋪如實納稅、不違市令者，許其子弟入太學。’昔洛陽‘王記錦緞莊’，三代守法，其孫王拱辰得中狀元。汝今當速至市曹，具陳‘不知違禁，實非故意’，繳罰金、毀器物，再取《違禁物名錄》熟讀，此後依‘物勒工名，以考其誠’《禮記》）之規，器物刻名記年，可保無虞。”
第二章企規如舟濟商海
第一節立規之本在合道
李生再問：“國法至高，然吾漆器鋪當立何規？”
張公指庭中老槐曰：“樹有枝乾，商有規矩。企規者，國法之枝葉也，當‘上合國法，下順人情’。昔範蠡治陶，立‘三廉五戒’：‘廉賈不欺童叟，戒囤貨居奇’；白圭為商，定‘智仁勇強’四德：‘智足以權變，仁足以取予’《史記·貨殖列傳》）。汝可仿之，先立‘五不準’：不準售違禁物，不準短斤少兩，不準以次充好，不準拖欠貨款，不準欺瞞匠工。”
第二節行規之要在信實
李生蹙眉：“若匠工違規，當如何處？”
張公取契約一卷：“吾嘗為‘王記綢莊’定規：‘匠工偷料者，賠三倍，逐出師門；賬房瞞報者，罰薪一年，送官究治。’然‘賞罰之柄，此上之所以使下也’《韓非子》），賞亦不可廢。可立‘三賞’：‘終年無過者賞月銀，獻策利市者分其成，檢舉違規者賞半數罰金。’昔蜀地‘交子鋪’，因立‘見票即付，誤期賠息’之規，遂得萬商信賴，此信規之效也。”
第三節循規之益在久長
張公引李生觀隔壁“孫記酒肆”：“此肆立規三十年，‘酒不摻水，量不少毫’，雖價高而客滿。反觀西市‘劉記茶坊’，曾以陳茶充新，壞規一次，客去樓空。《孫子兵法》雲：‘令行禁止，王者之師。’商道亦然，規行則店興，規弛則店敗。汝當將規條刻於木牌，懸於鋪中，每晨集匠工宣讀，使‘規矩既設，不可欺以方圓’《淮南子》）。”
第三章家規如基固根本
第一節家規乃國法之基
李生忽問：“國法企規，皆有文牒，然家規何用？”
張公肅然曰：“《大學》雲：‘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。’家規者，國法之根也。昔周公製禮，首重‘父慈子孝，兄友弟恭’；孔子庭訓，鯉‘趨而過庭’，教以‘不學詩，無以言；不學禮，無以立’。漢丞相張湯之家規‘非義之財，分文不取’，傳至張安世，累世為侯；晉石崇違‘貪侈敗家’之訓，終遭族滅。汝不見《顏氏家訓》雲‘夫風化者，自上而行於下者也，自先而施於後者也’？家國同構，家規壞則國法弛。”
第二節立規當重德與信
李生請教立規之法，張公曰：“當立‘三德五戒’。三德者：一曰‘孝’，事親以敬，《孝經》雲‘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，謂之悖德’；二曰‘信’，處世無欺，《論語》‘人而無信，不知其可也’；三曰‘儉’，《左傳》‘儉，德之共也；侈，惡之大也’。五戒者：戒賭博，戒酗酒，戒鬥毆，戒淫佚，戒妄言。昔汝父在時，嘗言‘漆器莫偷工，做人莫欺心’，此即家規雛形，汝當擴而充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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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節傳規在身教心傳
張公指李生案頭《朱柏廬治家格言》：“‘黎明即起，灑掃庭除’，此非苛責，乃教勤；‘器具質而潔，瓦缶勝金玉’，此非貶奢，乃導樸。汝當每日晨夕，率子弟讀家規，行則以身示範。吾聞汝子好貪小利，曾取鄰舍一錢，汝當速戒之，《韓非子》雲‘千丈之堤，以螻蟻之穴潰；百尺之室，以突隙之煙焚’，小過不戒，終成大患。”
第四章三維相維成一體
第一節國法企規家規相承
李生豁然開朗：“敢問公，國法、企規、家規，其理一乎？”
張公擊節稱善：“然也！國法如天，懸日月以照臨；企規如舟，載商賈以行遠；家規如地，立根本以固基。《周易》雲‘天尊地卑，乾坤定矣’，國法至高，企規不得違國法，家規不得背企規。昔魯商猗頓，遵國法‘重農抑末’之旨，立企規‘貨殖農桑’，傳家規‘耕讀傳家’，遂成巨富。此三者如鼎三足，缺一不可。”
第二節違三維之禍實例
張公展紙書曰：“陳留郡有商人名黃崇，違國法私販鹽鐵，破企規‘以次充好’，壞家規‘子不孝父’，三罪並犯，終至家破人亡。又本朝‘永興米行’，遵國法‘平糶法’，立企規‘災年減價’，傳家規‘積善餘慶’，三代之後，米行擴為‘永興倉’，受朝廷嘉獎。《尚書》‘天視自我民視，天聽自我民聽’，三者皆順，天必佑之。”
第三節守三維之方要訣
臨彆時，張公授李生《三維恪守要訣》：“一曰‘畏’，畏國法如雷霆，《明史》言‘畏則不敢肆而德以成’；二曰‘謹’，謹企規如繩墨，《墨子》雲‘百工為方以矩，為圓以規’；三曰‘恒’，恒家規如金石，《詩經》‘溫溫恭人，維德之基’。若能守此三要，雖百世可也。”
第五章李生改行傳美談
越明日，李生攜罰金至市曹，具陳己過，市曹吏見其“知法悔過，言辭懇切”，依《顯德商律》減等處罰，僅沒其違禁漆器，罰銀二十兩。歸後，即立木牌於鋪前，書“國法企規家規，三維一體，違者不宥”，又將父訓“漆器莫偷工，做人莫欺心”刻於匾額。
是夜，集全家老幼於庭，宣讀自定家規：“一、孝親敬長；二、誠信經營；三、節儉持家；四、嚴禁貪妄；五、研習律法。”令其子每日晨讀《市易法》《朱子家訓》，違者罰抄律條百遍。
半載之後，“李記漆器鋪”以“遵法、守規、重德”聞名洛邑，所製漆器刻“李記謹造，如違國法，甘願受罰”字樣，士大夫爭相購藏。有禦史巡按洛邑，見其鋪規嚴整，上奏朝廷，賜“三維楷模”匾額。
李生遂將張公所言輯成《三維通言》，分贈同業，其跋曰：“國法如天，不可乾也；企規如舟，不可弛也；家規如地，不可荒也。昔吾愚鈍，幾蹈法網，賴張公以經典為舟，以案例為槳，方渡迷津。今刻此書，願與天下商賈共勉：守三維者，如鬆柏之茂；違三維者，如朝露之曦。”
洛邑諸生聞之，歎曰：“張公以古聖之訓，解今商之惑，使國法入市井，企規通家門，真可謂‘通經致用’矣！”由是，《三維通言》傳於河朔，凡為商者，多置一冊於案，洛邑商風為之一肅，市曹訟案十減七八，此皆三維相維之效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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