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有不軌,先擒其羽翼,再剪其羽。”
他頓了頓,語聲再低,卻凝成刀鋒:
“另,寧無缺可有護衛安排?”
段震答道:“回陛下,已於兩日前調遣影衛小隊常駐寧府周邊,若再增人恐生疑。”
寧龍點頭:
“加派兩人,暗中守護。若‘鶴羽’真要動手,先讓他們見識見識,朕的孩子,豈是他們能動的?”
宮燈微顫,殿內燭影如殘焰。
寧龍背手立於禦書房中央,眼神再未動搖:
“天下將亂,而朕不能再亂。”
他望向案頭的泥樣與血書,目光深邃如夜:“查驚雷,是賜他一刀慢刀……讓王恒在火上自烤。”
【京城·王相府】
深夜,雨色濃如墨,簷下珠簾般落下,打得青石碎響。
王府之中,燈火未熄,雨水淌過石獸簷角,沿著回廊滑入暗渠。
主院堂中,香爐霧重,一身玄袍的王恒靜坐於榻上,手中輕撫紫檀椅臂,眼眸沉似無波古井。
麵前供案上,擺著一盞未冷的香茗,一封剛剛宣讀的密旨正被隨侍收起,墨跡仍散發出淡淡龍腦香。
“總領核查‘驚雷’流布之案,嗬……”
他低聲笑出聲來,笑意卻不達眼底,反倒帶出幾分涼意。
跪伏在下方的親信曹勤垂首不語,片刻才低聲道:
“陛下是借此令相爺查自身之案……這分明是敲山震虎之意。”
“當然是,”王恒眸光冷靜得幾乎殘酷,“那沈彥是條瘋狗,一口咬得準。”
“寧泰那封血書,倒也寫得情真意切……陛下如今怕是對本相起了幾分殺心。”
他手指摩挲茶盞邊緣,神色間卻並無慌亂,反倒多了幾分銳利光芒。
“可惜啊,陛下終究太仁了。要查,卻還要借我這把刀。”
他突然站起身,身形修長卻帶著一種老將未老的壓迫感,沉聲吩咐:
“將‘夜凜’的餘部調去南街,盯緊觀星司與禁軍調動。
命‘伽羅’轉入外坊,替我查清皇城根下那批密探是否有人反水。”
“是。”曹勤應聲而退,動作如風。
王恒獨留堂中,負手立於窗前,眼望著那一樹風雨,口中低語:
“若朕動我,是為斷骨……”
他眼神一斂,握緊袖中一物,那是一枚舊符節殘片,上刻“禦前內儀使”五字。
早年他在邊軍任監軍時所得,如今仍藏於袖底,警醒自己。
“若再遲半步,怕是這老命都要爛在那位天子寬厚的仁慈裡了。”
他緩緩吐氣,回頭望向屏風之後,那道人影正佇立無聲。
“讓‘鶴羽’的人動手。”
屏風之後之人披夜行黑袍,金麵遮麵,腰佩短匕,聞言恭聲應道:
“目標:寧無缺?”
“對。”王恒眼中閃過狠意,“此子在朝中已生鋒芒,連許成那老狐狸都試圖拉攏,若再養下去,來日或許真是他與寧凡兄弟並肩而立。”
“陛下終究還是要傳位的,他若選寧凡,寧無缺便是天然羽翼。”
他輕輕擺手,“我等布局多年,不容一線生機破我命格。”
金麵殺手微微點頭,低聲應道:
“行動三日內開始,先行試探,若可近身,直取性命。”
王恒卻擺手:
“不可急。要他心生畏懼,要陛下看見‘寧’姓之禍。最好讓陛下心寒,親手斬斷那對兄弟。”
“明白。”金麵殺手身形一晃,已沒入雨夜。
堂內隻餘王恒一人,他回身斟茶,卻在盞落杯時微微一頓,望著案上燭火的倒影,喃喃道:
“……接下來的局,便該輪到老夫落子了。”
他抬眸望向屋脊雨簷,風聲已亂,而他唇角緩緩勾起一絲寒意。
【數日後·京城·寧府】
寧府門外,青石街道洗得乾淨。
一輛黑馬急車疾馳而至,車簾一掀,寧無缺自車上躍下,眉目清俊,神情凝重。
“少爺,王相府今晨有人在巷口徘徊。”府中護衛稟報,“未敢貿然出手。”
寧無缺未語,隻緩緩抬眸望向天際。
雨已歇,風中卻有一絲說不出的肅殺氣。
“告訴寧泰大人的人,‘風’已起了。”
“府中一應布防按‘雲門三策’執行。”
他轉身入府,衣擺微揚,眉宇如霜,眼底卻燃起微不可察的鋒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