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便叫他們連骨頭都留不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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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此同時,西境秦軍控製區以南,一帶色澤異豔。
飾有金線穗綴的帳篷於大雪中拔地而起,如一簇不合時宜的火焰。
這裡是蠻荒使團所建營地。
營地外層布有花紋誇張的帷幔,幾麵旗幟迎風招展,上繡“調停”、“慰問”二字。
數十名隨行侍從正來回忙碌,將成箱的鮮果、乾肉、花布、香料排列整齊,宛如一場盛大的饋贈儀式。
領頭者,是塵妤麾下的心腹長使,名喚花霽。
他身著貂裘,麵容清朗,笑容溫和。
一雙眼卻總在不經意間掃過秦軍將士的神色與營地布防。
“多謝蒙將軍接見。”
花霽施禮時微微彎腰,語氣恭敬至極,“我王素來敬重貴國威德,此番兵戈頻仍。”
“百姓受苦,特遣我等致以慰問與薄禮,願為調停之引線。”
帳中,蒙武高坐,黑甲未卸,眉眼森冷,沉默良久。
他目光掠過帳中一籃切好的鮮果,色澤飽滿、汁液透亮,香氣濃鬱得有些膩人。
他唇角動了動,卻未開口。
副將在他側低聲:“將軍,昨晚新入糧草中又有數人腹瀉,軍醫未明病因。”
“便是這些果?”蒙武手指輕叩桌麵,聲音沉如雷雲低鳴。
“說不準。”副將答。
“查。”蒙武目光一轉,向花霽淡道:“貴使一番好意,我軍感懷在心。”
“但軍務繁重,無暇招待。”
“慰問之禮,暫存糧倉,待戰後奉還。”
花霽神色不變,躬身應是,神情卻如鍍了一層寒霜。
帳外寒風卷簾,刀割一般,帳頂金穗隨風獵獵,仿佛也在窺伺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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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,天斷關烽火台上,風雪已近狂暴。
寧凡身披墨藍玄氅,背對寒風立於高台之上。
火炬的光照不進他半寸衣角,黑發淩亂,額前碎雪堆起薄霜。
他眼中映著西南方向微弱的營火星點——落鷹澗;
又移至東南,遙望京畿方向,沉沉如夜色。
謝鳶踏雪而來,裘袍未拂身雪,執一信筒遞上:
“殿下,寧無缺親信所至,回信來了。”
寧凡接過信,一目十行而讀,唇線卻緩緩繃緊。
“星藤……王恒……蠻荒……”他喃喃。
謝鳶輕聲問:“殿下可需召集謀士?”
寧凡未答,隻伸手輕撫烽火台石壁。
望著遠方風雪中那仿佛永不止息的澗穀與哨火,低聲道:
“局未動,子先行……王恒到了,棋局該變了。”
他沉默片刻,目光轉冷:
“告訴周拓,備好第三輪攻防演練。不為試秦軍,隻為……震蠻荒。”
風雪呼嘯,烽火微晃,他背影愈發沉靜,仿佛整座山關都沉入了他的心緒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