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心太熱,太躁,太急了。
她剛剛完成了一項幾乎不可能的“竊聽”。
石壁的另一側,不知為何,傳來了隱約的對話聲。
啞嬤的低語,以及一個蘇淺淺從未聽過的男子聲線——沙啞、壓抑、帶著怒氣:
“……毒籽……成效已顯……”
“……她寫的,還是假的。”
“星藤提煉法……缺了要點。”
“……主上已在……王恒……將至……”
蘇淺淺幾乎不敢呼吸,生怕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對話。
她從石室枯坐中抽身出來,趴伏在地板之上,用儘力氣將耳貼近那處溫度稍異的石磚,屏息傾聽。
話語斷斷續續,但那幾個關鍵詞,已足夠致命。
她的手在輕微顫抖,既因驚愕,也因緊迫。
蠻荒果然已動,毒籽計劃早已滲透秦軍糧草,王恒——
那頭“死不瞑目”的蛇,竟已逼近秦策身邊,而她寫下的半真半假之文,也許已不足以拖延秦如月。
她不能再等。
她將一枚細薄的金屬片從床底隙縫中取出——
是那日從飯盒托架邊緣偷偷折下的一角銅箔。
又從毯邊拆下幾縷布線,蘸上油燈微溫的殘油,用指甲將字跡刻入布片之中。
內容極簡,但字字如鋒:
【毒籽致瀉,源於蠻荒慰糧,症緩勢急。王恒疑入秦,秦如月有疑,已逼供星藤。小心火線。——s】
她將布片吹乾,藏入發髻一處掏空木簪中,重新盤發,一絲不亂。
夜風輕拂,油燈晃動。石室內一切依舊死寂。
但她的心,在靜水之下,已開始翻湧。
“聽雪烏會來的。”她對自己低聲說。
“風引司,會動。”
?
而此時京城寧府之內,密室中的燈火靜默如螢。
寧無缺靠在躺椅上,麵容清減,手中握著寧凡寄來的密信複件,已看了三遍。
火光映著他額頭的汗珠,也映著他那隻還穩得住筆的手。
他低咳兩聲,提筆:
【星藤事大,弟所慮極是。朝局未穩,然京畿已清。王恒蹤跡難明,然蠻荒之動昭然。靜思堂之囚,恐非久安。寧慎之。】
筆未放,他又沉吟片刻,補上一句:
【若事無可為,星藤,寧毀勿遺。】
紙上墨跡微濕,滴落一粒殷紅——咳出的血未擦淨,染在紙角。
他靜靜看著。
仿佛看到遠方天斷關下,那一道玄氅身影,在風雪中負手而立,目光穿越萬裡。
他輕聲道:“兄長……你已無退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