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餘火光竟似有意停駐,灼在那枚被焦痕刻出的“執”字之上。
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真正凝視這字,從她記事以來,所有有關“姒”的教義與宿命。
似乎都在這一瞬凝成一滴熔漿,灼痛骨髓。
寧凡卻緩緩蹲下,撫她掌心,將那灼痕收入袖中:“你願執燈,我便替你負夜。”
不遠處,陸念北仍低頭吹笛,《梅雨調》的後半闕換了調子。
不再纏綿溫婉,而如霜夜裂石,清絕又凜冽。
當最後一個音落下,他忽覺笛腹震動,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共鳴。
他試著旋開笛尾,竟見笛管夾縫中藏一蠟丸,早已因血與雪的浸潤而軟化。
他托在掌心,笨拙地剝去外層油封,露出一頁血書,字跡飛亂卻驚心:
“承平九年臘月十六,焚羽印下,換嬰成契。姒紋封鐘,以血償國。”
“是塵妤……”陸念北手指發顫,“她把這封血書藏在笛中,是…怕被人發現。”
蘇淺淺怔在原地。那一夜,她的記憶竟不受控製地翻卷而上。
她記得曾聽母親說過,塵妤死前數夜獨自倚井而坐,長久吹奏《梅雨調》。
她以為那是哀思,如今方知,竟是以笛為信、以音藏書。
“換嬰成契……”寧凡低聲咀嚼,眼中波瀾未定,“這印記是嬰兒時烙下的,那便不是後天偽造。”
他攥緊蠟丸殘片,緩緩站起:“寧琛身上那焚羽印,不是傳承,而是契約。”
他目光冷冽,“一紙換位契,換來的是十七年背井離鄉,換來的是北境十萬屍骨。”
雪,仍未停。
謝鳶倉皇奔入田邊,袖口燒焦,一言不發地舉起一塊沾了油晶與血灰的黑石:
“剛才在舊燈灰中加了那滴藍火煉出的‘晶’,你看到了嗎?”
石塊一裂,一滴紫晶油珠緩緩滲出,在雪地中蒸騰出輕霧。
“這不是普通的石油。”葉流蘇隨後趕至,捧著破碎銅瓶。
“它不爆、不焦、遇骨灰能析雜。這才是我們要的火。”
寧凡緩緩吐出一口冷氣:“把昨日戰死者的骨灰,全取來。”
謝鳶一震:“殿下是要——”
“讓他們的血骨,煉出替後人取暖的火。”他道,“他們死,不是為了煙塵,而是燈光。”
是夜,火井重啟,藍焰為燈。
陸念北將蠟丸殘字重新裹好,藏入懷中。
他坐在蘇淺淺身邊,看她安睡於火燈餘溫之中。
她白發中斷層漸明,一縷黑發悄然爬上鬢角,仿佛泥濘中種下的一寸春芽。
他悄悄握住骨笛,低聲呢喃:“娘說過,吹到最後,會有答案的。”
而在營地邊緣,狼犬蹲坐在燃儘的柴火前,鼻尖貼地,久久未動。
它嗅到血,但也嗅到希望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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