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沉沉,厚重的雲層如被無形之手壓在天頂,低得似要將整個皇城的屋脊碾碎。
晚風從北野深處吹來,帶著一絲燥熱中摻雜的枯草氣息。
原野上,一層薄暮宛若舊帛般緩緩鋪開。
遠處的天穹被一道又一道暗紅色的裂痕映照。
仿佛有看不見的巨手,將火脈殘餘的光炁硬生生劈開。
舊稷城外的麥田此刻已經半枯,穗尖呈現出詭異的焦黃與暗銅色交織紋理。
似在默默響應那場橫亙數代的火脈衰歇。
田埂邊,守田的老農麵色沉寂,手中木杖微微顫動。
他不識那些象征大勢衰微的術理,卻能感到腳下的地氣比往年冷了三分。
一隊披著暗紅甲胄的稷衛從遠處塵煙中緩緩行來,長槍頭上纏著破舊的火紋旗——
那是舊火脈軍的標記,在戰亂與毀約之後,已不再耀眼,隻剩下沉甸甸的色澤。
為首之人是寧凡麾下的親隨秦戎,他的麵色被暮光映成一半冷、一半暖,眼中暗藏難掩的戒備。
夜色徹底籠罩時,城中最深的議事堂裡,燭火被風吹得微傾,牆上斑駁的影子宛如稷神廟殘壁上的壁畫。
寧凡端坐於主位,眉心間那道火脈烙痕已經黯淡,卻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形狀。
他麵前攤開的,不是軍報,而是一卷卷關於耕火秩序的初稿。
紙麵用朱砂描繪著新的農曆、耕作節律與火種分配法案,像是要在這片傷痕累累的土地上重新織網。
蘇淺淺靜立於他側,未語,隻在指尖摩挲一片金絲烙葉——
那是她血脈覺醒後,第一次在體外凝出的“葉炁”,既溫潤又鋒利。
她的目光時而落在寧凡的麵龐,時而掠向案前的條文,似在權衡某個比個人更大的抉擇。
堂外傳來低沉的鐘聲,那是火脈監司的示警:
北荒的寒鋒比往年早到了一個月,意味著稷野的耕期將被迫縮短。
寧凡緩緩抬眼,望向燭影儘頭,聲音低沉:
“命青稷司,把儲糧賬冊抄三份,送往南域、東闕……還有——姒族的封野圖,取來。”
數日後,寧凡一行騎入北野的封界地帶。
這裡的地貌像被古火燒蝕過,地表覆著大片漆黑的岩皮,裂縫中不時有微弱的紅光閃爍。
姒族長老們披著灰白披風,在風口靜候,他們身後的封野圖被懸掛在一麵粗糲的石壁上,仿佛一片被火與風雕刻的穹穹蒼穹。
長老的嗓音沙啞:“火脈將儘,封野將合,稷與荒……須各守其界。”
寧凡騎在馬上,沉默良久,緩緩伸手觸摸那道嵌在岩壁上的火痕。
它比傳聞中更深、更冷,像是一道貫穿天與地的舊傷。
風聲卷起塵土,蘇淺淺立在他側,指尖那片金絲葉輕輕震顫,仿佛能感知到地底深處,某種尚未完全熄滅的脈動。
寧凡低聲道:“若這界是真傷……那便要用新的血與火,封得更穩。”
話音落下,封野外的天色忽然暗了三分。
遠處的裂穹似被無形之力緩緩合攏——新的秩序,正在無聲中成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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