塵妤的眼皮微微一抬，兜帽下的眸子像水麵被微風吹皺，波紋層層蔓開。
她緩緩轉過頭，視線越過高聳的關門，落向那片被夜色和風雪徹底吞沒的山穀深處。
“……那不是風鈴。”蘇淺淺的聲音很低，低得隻能讓身邊的人聽見。
寧凡此刻已經離開篝火，走向東側的木棧道。
棧道臨著懸崖，下麵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冰裂縫，風從縫隙裡湧上來，帶著一種奇異的潮濕感——
像是水汽被封了很久後，從地脈裡緩緩滲出。
他停下腳步，蹲下，將手覆在木棧道的邊緣。
指尖觸到的，是一層極薄的霜，可那霜底下，竟透著一股不該在此時此地出現的暖意。
背後，副將匆匆趕來，低聲道：
“殿下，三更前哨回報，東嶺下有人影掠過，速度極快，疑似未帶甲胄。”
“未帶甲胄？”寧凡抬眼，那雙眼在夜色裡並不顯得淩厲。
卻像能把風雪剖開看見更深的暗處。
“是。蹤跡一閃即沒，像是在……試探。”副將猶豫著吐出最後兩個字。
此刻，關門另一側的高台上，塵妤已經悄然走到守炁師身邊，伸手接過他手裡的炁測盤。
測盤上的銅針並未劇烈擺動，卻在每一次微顫之間。
帶著一種異常的韻律——三短一長，間隔極穩，像是在傳遞某種訊號。
塵妤垂眸，指尖輕輕摩挲銅針的尾端，心中暗暗記下了節奏。
她知道，這不是自然形成的波動，而是有意為之——
而且發訊者很可能並不在關外的山穀，而是在……關內。
與此同時，蘇淺淺依舊站在那塊覆雪的巨石旁。
篝火光線已經不夠，她抬手扯鬆了脖頸處的披風帶子，露出一段白皙的鎖骨。
那細微處的皮膚上，有一枚幾乎看不清的朱色印痕，隨著她的呼吸，若隱若現。
她閉上眼，將指尖輕輕觸在那印痕上——
印痕之下，像是有一股極細的熱流，在夜色中暗暗順著血脈攀升，仿佛在回應那遠處的鈴音。
風雪之間，穀外再沒有第二聲鈴響，可那份壓抑與詭異，卻在夜色中越釀越濃。
寧凡回到篝火前，看了一圈將士，低聲道：“把火壓小。”
火光頓時收斂，夜色重新奪回了它的領地，連呼吸聲都變得更貼近耳骨。
隻有雪，還在不緊不慢地落著，仿佛在等某個被預先安排好的時刻——
一旦到來，便會將這片沉寂徹底打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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