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嘴唇哆嗦,卻努力壓下:“這……未必便能坐實。大梁之繡,或許是有人偽造以栽贓。”
寧凡目光一瞬未離開他,緩緩走近,每一步聲如重鼓。
那雙眼中沒有怒意,卻沉沉得令人心悸。
他伸手,輕撫那殘繡,語氣平緩:“偽造?”
“王丞相,你言語可真巧妙。若此物真偽莫辨,何以偏偏出現在‘我’的密信旁?”
“又何以偏偏由你先呈上殿?”
話音落下,群臣目光紛紛投向王恒。殿中的沉默,如同千斤巨石壓在他身上。
王恒呼吸急促,心中如墜冰窟。
明明是他先下手,欲以一封“偽令”將寧凡按死。
如今卻被對方反轉,以證據與邏輯環環相扣,逼得無路可退。
寧林眼中寒光閃爍,手指在袖中緩緩收緊。
他本想借此一擊重創寧凡,不料竟被反將一軍。
此刻若貿然開口,反倒坐實“暗通外敵”之嫌。他隻能強忍心中暴烈之意,麵色陰沉不語。
蘇淺淺聲音清冷,繼續補上一刀:“殿中若有人不信,妾身願再作一證。”
她纖手展開一卷密錄,上麵是織造司的貢冊——金粉絲線,僅供大梁貢使。
曾在半年前通過漕運入境,唯獨被王恒之黨派暗中接收。
這一紙文書落地,徹底壓斷了王恒最後的掙紮。
“此事……陛下,臣冤枉!”王恒撲倒在地,聲嘶力竭,聲音中卻帶著惶急與絕望。
他明白,自己已被推到風口浪尖,再無回旋餘地。
皇帝眸光幽深,臉色陰鷙不明。半晌,他緩緩開口:
“王恒……你輔政多年,朕本欲倚為股肱,如今卻牽連大梁諜網,此事如何處置?”
殿中臣子屏息凝神,等待聖裁。
寧凡卻不急於逼殺,而是輕聲道:“陛下,若此事真與大梁勾連,王丞相不過是被其利用。”
“臣請留他一命,設重獄細審,或可撕開更多暗線。”
此言既顯仁厚,又牢牢把柄握在手中。群臣對視,心中已然明了:今日朝堂之變,寧凡已勝。
王恒麵如死灰,卻又隱隱透出一絲慶幸。
若真即刻處死,他連辯解的機會都無。
寧凡所留,雖是監獄鐵枷,但至少還留一線苟喘之機。
寧林咬緊牙關,心中翻騰。寧凡不僅破了局,還順勢立威,四國使節看在眼裡,此消彼長,自己已然被逼入死角。
——
殿外風聲驟起,鼓角聲遙遙傳來。
玄鋒軍營中,火光映紅夜空,仿佛長河燃燒。
士卒們眼神迷惘,雖未明真相,卻隱隱覺察出局勢有變。
有人低聲議論:“為何未見聖旨,卻要連夜列陣?”
此語一出,士氣頓生波瀾。
寧林轉身,目光冷厲:“傳我軍令,口中再有半句異議者,立斬!”
聲音如刀,瞬間壓下躁動。但他心中卻隱隱發涼:軍心已動搖。
副將跪地低聲:“殿下,再拖下去,隻怕難以收束。”
寧林不語,手掌死死攥緊虎符,指節泛白。
他清楚,若不在今夜成事,明日朝堂便是寧凡的天下。
而此時,金鑾殿上的氣氛已到極點。
寧凡身姿挺拔,衣袖翻飛,朗聲對殿中群臣道:
“玄鋒之動,本是疑雲。王丞相一案,雖未究竟,但端倪已明。”
“若我朝不能立刻安撫人心,必使天下震動。”
“請陛下,下旨即刻——召玄鋒回營,歸於兵部統轄。”
此言既是安撫,也是釜底抽薪。隻要聖旨一出,寧林之虎符再不成威。
皇帝目光在兩子之間徘徊,眉宇間滿是疲憊。半晌,他長歎一聲,沉聲吐出四字:“傳朕旨意。”
殿內所有人屏息。
“玄鋒軍,立刻退歸宿營,未經朕命,不得擅動半步!”
旨意如雷,傳遍殿堂。
寧林心頭轟然,仿佛天崩地裂。他眸中血光翻滾,胸膛劇烈起伏,虎符幾乎被他捏碎。
營中鼓聲忽止,傳令兵奔赴各營,士卒們麵麵相覷,神情複雜。
夜風撲麵而來,火光在河畔漸漸熄滅,仿佛一場風暴在黎明前被生生壓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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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百姓遠遠望見,火光退散,夜空重新恢複黑暗,惶恐的心緒也緩緩消退。
他們並不知朝堂內發生了什麼,卻直覺一場巨禍被壓了下去。
殿內,寧凡緩緩俯身行禮:“謝陛下明斷。”
蘇淺淺垂眸,眼神卻悄然掠過寧林,像一柄無形的刀。
寧林僵立殿中,雙目血紅,死死盯著寧凡。
心中翻騰的恨意如同烈火焚身,卻被壓得死死的。他明白,今夜他輸了。
殿外鼓角漸遠,風聲掠過殿頂,仿佛雲層中有玄鋒裂開,露出一抹血色天光。
這一夜,京城未眠。
然而,殿門漸漸關閉之時,寧林的目光仍死死盯著寧凡。
那眼神之中,既有不甘,也有森冷的算計。
他緩緩收起虎符,袖口卻在微微顫抖。待人影散儘,他才轉身緩步而出,步伐沉重,卻並未顯出半分狼狽。
長街夜色,冷風撲麵。
玄鋒軍雖已退回河畔,但有數名親信副將並未解甲,暗中隨在他身後。
寧林低聲吩咐:“去……傳信給‘鶴羽’,讓他即刻進京。”
副將心頭一震,躬身領命,消失在夜色中。
寧林抬頭望向天穹,隻見雲層翻湧,一道裂縫中隱隱透出血色星輝。
他唇角緩緩勾起一絲笑意,喃喃自語:
“寧凡……你以為勝了?朝堂是你的,但玄鋒,是我的。還有……他,也該回來了。”
風聲掠過,仿佛天際傳來鶴唳,一道冰冷的回音在夜幕深處回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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