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星河靠著青磚牆喘氣時,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中衣。白芷的手指在他腕間輕輕一搭,脈門處的靈力波動剛泛起漣漪,就被她用三根銀針封住了——這是她獨創的“鎖靈訣”,專為應付追兵時隱藏氣息。
“那邊。”她突然拽了拽他衣袖,目光掃過街角掛著“萬寶閣”鎏金匾額的鋪子。門楣上懸著的青銅風鈴正無風自動,發出的脆響裡混著極淡的檀香味,和太子府裡那爐沉水香如出一轍。
楚星河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。方才在假山洞穴裡,他摸著青銅殘片上的紋路,總覺得眼熟——和三個月前在黑市淘到的半塊殘碑如出一轍。那殘碑是他在破廟避雨時,從供桌底下撿的,當時碑麵還沾著半乾的血漬,他用布擦淨後,隱約能看見“觀星”二字。
“老板娘,可算等到您了。”
萬寶閣雕花木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穿月白錦袍的女子倚著門框,鬢邊插著的翡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。她眼角有顆朱砂痣,笑起來時像滴落在雪地上的紅梅,可楚星河盯著她耳後那枚鱗片狀的印記,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——那是九幽教“暗鱗衛”的標記。
“楚公子,白姑娘。”女子屈指一彈,三枚泛著金光的銅錢飄到兩人腳邊,“我家主子說,要謝二位替她帶句話。”
白芷的指尖在袖中撚動“鑒真符”。這符是她用神霄宮秘藥“青鸞血”調和朱砂畫的,能照出三日內接觸過邪祟的人。銅錢落在地上時,符紙突然泛起幽綠光芒,照得女子耳後的鱗片印記愈發清晰。
“不必麻煩。”白芷彎腰拾起銅錢,指腹輕輕一蹭,銅錢表麵的蟠螭紋竟滲出暗紅血珠,“北冥皇室的人,不該和九幽教扯上關係。”
女子臉上的笑僵了一瞬,隨即又笑得更甜:“白姑娘好眼力。我家主子確實常去極北之地采冰蠶絲,不過……”她轉身掀開門簾,“進來喝杯茶?我家主子說,要送二位一份大禮。”
茶案擺在二樓臨窗的位置。楚星河剛坐下,就聞見茶湯裡浮動的異香——不是茶葉的清苦,而是某種帶著金屬冷意的甜,像極了西極皇室秘製的“玄鐵酒”。他悄悄運轉靈力,將符袋裡的“斂息符”貼在茶盞底部——這是白芷改良的新符,能隔絕茶水裡的迷藥。
“楚公子可知,那星圖上的觀星台遺址在哪?”女子端起茶盞,釉色青瓷裡浮著片金箔,“三百年前神霄宮覆滅時,十二座觀星台同時自毀,隻留下十二塊殘碑。其中三塊在北冥,兩塊在西極,剩下的……”她目光掃過楚星河腰間的符劍,“應該在太子手裡。”
白芷的銀針突然從袖中彈出,精準地釘住她欲收回的手腕。銀針尾端的青鸞紋泛著冷光,女子吃痛地皺起眉,卻沒有掙紮:“白姑娘這是做什麼?我家主子可是誠心要幫你們。”
“幫我們?”楚星河按住符劍,雷紋在劍鞘上若隱若現,“還是想借我們的手,找到神霄天宮的入口?”
女子突然笑了,笑聲裡混著金鐵摩擦的聲響。她另一隻手從袖中摸出個青銅盒,掀開盒蓋時,楚星河瞳孔驟縮——盒裡躺著半塊和他在假山洞穴裡見過的青銅殘片一模一樣的碎片,邊緣的劃痕與他右臂晶骨的紋路嚴絲合縫。
“這是神霄宮第三塊殘碑。”女子指尖撫過殘片,“我家主子說,集齊十二塊殘碑,就能打開神霄天宮的地宮。而地宮裡……”她抬頭看向楚星河,“有你要找的萬年冰髓,還有治愈晶體病的‘九曜回春丹’。”
白芷的銀針突然全部沒入女子手腕。女子悶哼一聲,額角滲出冷汗,卻仍在笑:“白姑娘不必急。我家主子隻是想和二位做個交易——用殘碑換冰髓,用星圖換丹藥。畢竟……”她盯著楚星河胸前的玉佩,“楚家世代守護神霄宮,總該知道,有些東西,不是你們能守得住的。”
窗外突然傳來羽翼撲棱聲。三隻通體漆黑的渡鴉掠過屋簷,爪中各抓著張泛黃的紙。楚星河伸手接住其中一張,紙上用朱砂畫著個血紅的“囚”字,旁邊歪歪扭扭寫著“八月十五,地宮啟”。
“那是九幽教的‘血諭’。”女子盯著渡鴉消失的方向,眼神突然變得狠厲,“我家主子說,八月十五是神霄天宮地宮開啟的日子。若二位不肯合作……”她指腹摩挲著腕間的鱗片印記,“便準備好和楚姑娘一起,給神霄宮守靈吧。”
白芷突然甩袖,三根銀針破空而出,釘穿了窗紙。月光從破洞漏進來,照在她臉上,平日裡溫和的眼尾此刻泛著冷光:“九幽教的人,也配提神霄宮?”她指尖靈力流轉,銀針突然發出蜂鳴,“楚星河,用符劍!”
楚星河瞬間抽出符劍。雷紋在劍身上大亮,一道紫電順著手臂竄入劍尖,直劈向女子咽喉。女子不閃不避,抬手捏了個訣,劍尖竟在離她三寸處停住,濺起一串火星。
“雷紋符劍?”她仰頭輕笑,“我家主子早說過,你們會來萬寶閣。”她身後的影子突然扭曲變形,竟化作個身披玄色鎧甲的高大身影,“畢竟……”
“退!”白芷拽著他撞破後窗。楚星河隻覺後背撞在青石板上,疼得倒抽冷氣,卻聽見身後傳來木屑紛飛的聲響——萬寶閣的二樓地板,竟被那玄甲身影生生撕開了條裂縫。
“跑!”白芷拽著他鑽進旁邊的巷子裡。楚星河邊跑邊摸向懷裡的殘碑,指尖觸到碑麵的刹那,一段記憶突然湧上來:白衣女子站在觀星台上,手中舉著冰藍色晶體,對下方跪拜的弟子說:“待得星圖重圓日,便是天宮重啟時……”
“星圖!”白芷突然停步。她從懷裡掏出那張泛黃的絹帛,和楚星河手中的殘碑一對——碑麵上的紋路竟與星圖嚴絲合縫,組成了一幅完整的北鬥星軌。
“觀星台遺址在極北冰原。”楚星河盯著重合的紋路,“九幽教說的八月十五,怕是衝著這個來的。”
白芷的指尖輕輕撫過星圖上的北極星位置:“不止。”她抬頭看向天空,今夜的月亮格外圓,月光灑在她臉上,照得耳後那枚淡紅印記愈發清晰——那是前夜她為救楚星河,強行施展“太素針法”留下的後遺症,形狀竟與星圖中央的北極星如出一轍。
“楚星河,”她突然抓住他的手,“我們得去極北冰原。”
“為什麼?”楚星河望著她泛紅的眼尾,“你的傷還沒好。”
“因為……”她低頭看向兩人交握的手,耳尖微微發燙,“星圖上的北極星,是我母親的閨名。”
遠處傳來打更聲,三更天的梆子響徹夜空。楚星河望著她眼底的堅定,突然覺得,就算前方是冰原萬裡,他們也有闖過去的理由。
而在萬寶閣後巷的陰影裡,那尊玄甲身影正緩緩直起身子。他摘下頭盔,露出張布滿疤痕的臉,正是三天前在太子府外,被白芷用毒針重傷的西極暗樁首領。他摸向腰間的狼頭刀,刀鞘上的血槽還沾著新鮮的血跡——是從萬寶閣老板娘屍體上淌下來的。
“小姐,”他對著空氣低語,“殘碑到手,星圖也有了。”
夜風卷起地上的碎紙,上麵用血寫著:“八月十五,冰原見。”
(下集預告:冰原觀星現,天宮秘鑰終得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