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是刀。
刮過北冥邊境的“碎冰關”時,裹著雪粒子,往人骨縫裡鑽。楚星河勒住馬韁,胯下的黑馬打了個響鼻,前蹄刨著凍硬的地麵,蹄鐵擦過冰碴,濺起星點寒光——這是進入北冥的第一道關,關牆是玄冰砌的,上麵還留著去年戰事的箭孔,結著厚厚的冰棱,像咧開的白牙。
“再往前,就是噬魂霧林了。”白芷勒馬跟上來,藥囊在腰間輕輕晃,裡麵的艾草粉蹭到囊口,飄出點淡綠的碎末,一碰到風就凍成了冰粒,“霧林裡的霧能吞靈氣,得提前把抗寒符貼上。”
她掏出幾張黃符,符紙上畫著淡藍色的紋路,是北冥特有的“寒紋”。楚星河接過符,指尖剛碰到符紙,懷裡的星核突然輕輕跳了下,青光透過衣襟映在符上,寒紋竟亮了些,像是被激活了——這是星核第一次和符籙產生共鳴,他心裡一動,把符貼在黑馬的鞍橋上,又給雨柔貼了張在衣領裡。
雨柔抱著晶體,小身子縮在楚星河身後,晶體的青光比之前暗了些,卻還在微微發燙,貼著她的手心,像個小暖爐。“哥哥,晶體說…前麵有‘冷’的氣,比碎冰關還冷,還帶著‘凶’的味兒。”她說著,又習慣性地摸了摸晶體的棱角,指尖在上麵劃著圈——每次感知到危險,她都會這樣,像是在和晶體確認。
陳老吏抱著孫女,坐在後麵的騾車上,車簾被風刮得獵獵響。小姑娘還沒醒,臉色雖比之前好些,嘴唇卻還是泛著青,嘴角的黑血凝住了,像點在紙上的墨。“白姑娘,俺們…俺們能趕在霧林起霧前過去不?”陳老吏的聲音發顫,手緊緊攥著車簾,指節都泛白——他怕,怕霧林裡的霧吞了孫女最後一點生氣。
“趕得及。”白芷回頭,藥囊的帶子被她捏得皺了,“霧林要到申時才起霧,現在剛辰時,還有三個時辰。”話雖這麼說,她的目光卻往關牆的陰影裡掃了眼——那裡藏著點若有若無的黑氣,像墨滴在冰上,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。
太子勒馬站在楚星河身側,他的龍袍外罩了件黑色的披風,領口貼著白芷給的抗寒符,眉心的黑氣淡了很多,卻還沒完全散。“之前我派人查過,碎冰關最近常有九幽教的人出沒,說是在搜‘逃犯’,其實…是在攔去霧林的人。”他說著,摸了摸懷裡的斂息符,指尖在符紙上蹭了蹭——這是他第三次摸這張符了,每次緊張的時候,他都會這樣,像是在確認自己不會再被黑氣控製。
楚星河沒說話,他握緊腰間的符劍,劍鞘上的冰雷雙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自從星核融入劍中,符劍的裂痕淡了些,剛才貼抗寒符時,他明顯感覺到劍裡多了股淡藍色的靈氣,順著紋路往上爬,在劍柄處凝了個小小的冰魄紋——這是符劍第一次出現冰屬性的紋路,像是在為北冥的寒地做準備。
“走!”楚星河一夾馬腹,黑馬嘶鳴一聲,往關裡衝。剛過關牆,突然聽見“咻”的一聲——是箭!
“小心!”楚星河猛地俯身,箭擦著他的肩過去,釘在後麵的騾車上,箭杆上裹著的黑氣瞬間染黑了車板,還冒著煙。
“娘的!是噬魂衛!”淩霜拔劍出鞘,她的肩傷還沒好,動作卻依舊利落,短劍劈向第二支射來的箭,箭杆斷成兩截,黑氣散在風裡,嗆得人直咳嗽,“你們這些龜孫,敢在這兒攔路,是活膩歪了?”
關牆的陰影裡竄出五個黑衣人,都蒙著黑布,隻露著眼睛,手裡的弓箭都對著他們,箭頭上的黑氣比之前皇陵的更濃,還滴著淡黑色的汁液——是噬魂草的汁液,碰著就會被吸走靈氣。
“楚星河,把星核交出來,饒你們不死。”為首的黑衣人開口,聲音沙啞,像是被寒風吹裂了喉嚨,“神霄遺跡的東西,不是你們能碰的。”
楚星河符劍出鞘,冰雷雙紋亮得刺眼,劍刃上的冰魄紋突然亮起,淡藍色的靈氣順著紋路流,在劍尖凝了個小小的冰粒。“你們是北冥的人,還是九幽教的?”他問,目光掃過黑衣人的腰間——那裡掛著個小小的黑色牌子,上麵刻著個殘缺的“宮”字,是天宮殘鑰的碎片!
黑衣人沒回答,抬手又是一箭,這次是射向騾車上的陳老吏孫女。楚星河眼疾手快,符劍一橫,冰雷雙紋掃過,箭瞬間被凍住,又被雷劈成了碎冰——這是他第一次用符劍的冰魄紋,效果比預想的好,不僅能凍住箭,還能抵消黑氣的侵蝕。
“上!”為首的黑衣人一揮手,剩下的四個黑衣人舉著刀衝過來,刀身上裹著黑氣,砍向黑馬的腿。
淩霜縱身一躍,短劍對著最近的黑衣人刺去。黑衣人往旁邊躲,卻沒躲過白芷撒來的焚邪粉,粉末落在他的刀上,“滋啦”一聲,黑氣散了,刀身竟被燒出個小坑。“這是…北冥藥宗的焚邪粉?”黑衣人愣了下,眼裡閃過絲驚訝,“你是藥宗的人?”
白芷沒說話,又撒出一把焚邪粉,這次是對著為首的黑衣人。黑衣人趕緊後退,卻被太子攔住了去路。太子的劍雖不如楚星河的符劍鋒利,卻也帶著斂息符的靈氣,劈向黑衣人的肩膀,“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們傷害百姓!”
楚星河趁機衝過去,符劍對著為首的黑衣人揮去。冰雷雙紋的光掃過,黑衣人的弓箭被劈成兩半,他剛想從懷裡掏什麼,楚星河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——指尖碰到黑衣人腰間的牌子,星核突然亮了,青光裹著牌子,牌子竟微微發燙,像是在和星核共鳴。
“說!這牌子是哪兒來的?”楚星河的聲音冷得像碎冰關的玄冰,“你們為什麼要找星核?”
黑衣人突然笑了,喉嚨裡發出“咯咯”的響,脖子上的黑色印記亮了——是北冥的死契!“想知道…去地府問吧!”他猛地一咬牙,嘴裡流出黑血,身體瞬間炸開,黑氣裹著碎片,往關牆外飄去。
剩下的四個黑衣人見首領自毀,也都要咬碎嘴裡的毒囊。淩霜眼疾手快,短劍抵住一個黑衣人的下巴:“彆想自儘!俺們還有話要問!”
可還是晚了,四個黑衣人同時炸開,隻留下滿地的黑血和一支沒來得及射出的箭。楚星河撿起箭,箭頭上的黑氣還在冒,符劍的冰雷雙紋碰了碰,黑氣裡竟飄出點淡藍色的靈氣——是古葬坑的同源邪祟能量!
“這些人的黑氣…和古葬坑的一樣。”楚星河皺起眉,把箭遞給白芷,“你能看出什麼嗎?”
白芷接過箭,指尖的淡藍色粉末蹭在箭頭上,粉末一碰到黑氣就亮了。“是‘噬魂邪祟’的能量,比古葬坑的更純,應該是從北冥的‘極寒淵’來的。”她說著,目光又往關牆外掃了眼,“極寒淵是北冥皇室的禁地,也是冰魄花的生長地,看來…他們早就盯上冰魄花了。”
陳老吏抱著孫女,小姑娘的手指動了動,眼睛慢慢睜開了條縫。“爺爺…冷…”她的聲音細弱,像蚊子叫,卻讓陳老吏激動得眼淚都下來了。
“囡囡!你醒了!太好了!”陳老吏趕緊把孫女抱得更緊,“俺們快到霧林了,過了霧林,就能找到冰魄花,治好你的病了!”
楚星河看著小姑娘醒來,心裡鬆了口氣,卻沒敢放鬆警惕——他撿起地上的黑色牌子,牌子上的“宮”字還在發燙,星核的青光裹著牌子,竟在上麵映出個模糊的圖案,是神霄天宮的輪廓,還有個箭頭,指向噬魂霧林的深處。
“這牌子是天宮殘鑰的碎片。”楚星河把牌子收好,符劍的冰魄紋又亮了些,劍裡的靈氣比之前更足了,“他們要找星核,就是為了打開天宮遺跡,看來…北冥的人早就知道天宮的秘密了。”
淩霜收拾好短劍,往關牆外看了眼,風更緊了,雪粒子刮在臉上生疼。“俺們得趕緊走,剛才的爆炸聲肯定會引來更多的噬魂衛,晚了就走不了了。”
楚星河點點頭,勒住馬韁:“白芷,你帶路;淩霜,你護著騾車;太子,你跟我走前麵,注意觀察四周。”
一行人往噬魂霧林的方向走,碎冰關的玄冰在身後越來越遠,風裡的雪粒子也變成了淡白色的霧,慢慢往他們身邊圍——噬魂霧林快到了,那裡的霧能吞靈氣,還有更多的危險在等著他們,可楚星河知道,他不能退,為了雨柔的晶體病,為了陳老吏的孫女,為了神霄天宮的秘密,他必須闖過這片霧林,找到冰魄花。
符劍在手裡輕輕震動,冰雷雙紋裹著冰魄紋,亮得像顆小小的星辰。楚星河摸了摸懷裡的星核,青光還在,溫暖得很,像是在告訴他,彆怕,前麵雖有危險,卻也有解開一切謎團的線索——比如黑衣人的天宮殘鑰,比如霧林深處的靈氣波動,還有白芷藥囊裡藏著的,關於北冥藥宗的秘密。
風刮過林梢,傳來“嗚嗚”的聲,像是在警告,又像是在召喚。楚星河握緊符劍,催馬往霧林裡走,黑馬的蹄聲踏在凍硬的落葉上,“嗒嗒”響,在寂靜的邊境上,顯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堅定。
下集預告:霧林迷蹤失方向,晶體微光引生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