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四章:對決山本太郎
一、血綢子與瞄準鏡
鬆濤如怒濤般咆哮著,裹挾著濃烈的硝煙味,如同一頭凶猛的巨獸,從鷹嘴崖上疾馳而過。謝文東站在崖邊,狂風呼嘯著吹亂了他的頭發,他的身影在風中顯得有些單薄和孤獨。
張彩霞的屍體靜靜地躺在他的腳邊,她的麵容蒼白如紙,毫無生氣。謝文東默默地看著她,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悲痛。他緩緩地彎下腰,小心翼翼地將張彩霞的屍體抱起,仿佛她還活著一般。
他抱著張彩霞的屍體,艱難地走到一處隱蔽的石縫前。石縫狹窄而幽深,謝文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張彩霞的屍體塞進去。然後,他找來一些枯枝,輕輕地覆蓋在屍體上,儘量讓它看起來不那麼顯眼。
就在他用枯枝掩蓋屍體的時候,他的指節不小心在堅硬的岩石上磕了一下,頓時,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。他低頭一看,隻見指節處已經破皮流血,鮮血順著手指流淌下來,滴落在岩石上,形成了一小灘暗紅色的血跡。
謝文東顧不上手指的疼痛,他摸了摸懷裡,掏出了半截紅綢子。這半截紅綢子原本是係在張彩霞手腕上的,另一半還纏在她那已經冰冷的手腕上。就在剛才斷崖邊的慌亂中,這截象征著他們生死相依的信物竟然從中間掙斷了,就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刀劈開了他們的命運。
謝文東緊緊地握著這半截紅綢子,感受著它的柔軟和光滑,仿佛能觸摸到張彩霞的體溫。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儘的哀傷和無奈,這半截紅綢子,如今成了他對張彩霞最後的紀念。
“東邊第三棵鬆樹,有反光。”對講機裡突然傳出電流聲,謝文東渾身一僵,以為是幻覺。但那聲音帶著熟悉的顫音,是張彩霞慣用的暗號。他猛地抬頭,看見東側崖壁的灌木叢裡閃過鏡片反光,不是日軍的狙擊鏡,是張彩霞那麵鑲著碎鑽的小鏡子——去年他用三發子彈換來的生日禮物,她總說能照見兩個人的影子。
“彩霞?”他對著對講機低語,喉結滾動時血腥味從牙縫裡滲出來。
“彆回頭,他在看你。”電流聲裹著喘息,像極了那年在菜窖裡,她趴在他受傷的胸口輕聲說彆怕。謝文東的指腹摩挲著步槍木紋,突然想起那個雪夜:她把凍僵的手塞進他懷裡,睫毛上的冰碴落進他脖頸,“我爹說,鏡子能聚光,也能騙槍子兒。”
瞄準鏡裡的十字準星突然抖了一下。八百米外的老鬆樹上,卡其色製服正貼著樹乾移動,山本太郎的狙擊槍纏滿灰布條,隻有槍托的太陽旗在風裡若隱若現。謝文東深吸一口氣,將張彩霞的鏡子反光納入餘光——那光點忽明忽暗,像在給他報讀風速。
“西南風三級,修正兩指。”對講機裡的聲音突然清晰,帶著笑意,“還記得梨樹溝嗎?你打偏的那顆子彈,就是忘了看風向。”
1943年的梨樹溝浮現在眼前:他趴在苞米地裡打伏擊,三槍都擦著偽軍的頭皮飛過,張彩霞舉著銅鏡在旁邊笑,說他眼裡隻有敵人忘了老天爺。後來她教他看草葉傾斜的角度,看炊煙彎曲的弧度,最後用那麵鏡子晃花了偽軍的眼,幫他繳獲了第一把像樣的步槍。
“鏡花水月,也能殺人。”謝文東對著對講機呢喃,指尖在扳機上校準。瞄準鏡裡,山本太郎突然轉身,左手持槍的姿勢像隻展翅的蝙蝠——那道從眉骨到下巴的傷疤在陽光下裂開,像條吞血的蛇。
二、雙鏡對峙
山本太郎的瞄準鏡裡,紅綢子正隨著風在岩石上跳動。這抹刺目的紅讓他食指發癢,恍惚間回到諾門坎的雪原:一個蘇軍女狙擊手的紅圍巾掛在鐵絲網上,他用三發子彈將那圍巾打成碎片,最後在雪地裡找到她凍僵的手指,還攥著半張全家福。
“支那狙擊手,在模仿女人的把戲。”他對著喉頭麥克風輕笑,日語混著俄語的卷舌音。望遠鏡裡的紅綢子突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片晃動的光斑——那是劣質鏡片的反光,像極了當年蘇軍女狙擊手用的破鏡子。
“左邊,他在調瞄準鏡!”對講機裡的聲音陡然尖銳。謝文東猛地翻滾,子彈擦著他方才的位置鑽進岩石,碎屑濺進左眼。他閉著眼扣動扳機,憑著記憶往鬆樹左側盲射,聽見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脆響。
“打中了?”張彩霞的聲音帶著期待。
“不知道。”謝文東抹掉眼裡的血,重新架槍時發現瞄準鏡的鏡片裂了道縫,“他在玩心理戰,想激怒我。”
1938年的依蘭場院突然撞進腦海:日軍把村民捆在木樁上,讓新兵練刺殺。一個穿卡其色製服的年輕軍官站在高台上,用望遠鏡挑選目標,他的白手套舉到誰麵前,誰就會被刺刀捅穿胸膛。最後那個軍官摘下手套,露出左手虎口的槍繭,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軍靴上的血——那道眉骨的傷疤那時還隻是道淺痕。
“他不是在練槍,是在享受殺人。”謝文東對著對講機說,聲音冷得像崖底的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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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知道。”張彩霞的聲音突然低下去,“那年在摩天嶺,金秀賢的丈夫被打穿眼睛,子彈從後腦出來,卻沒濺起多少血。後來才知道,那是專門改裝的達姆彈,進去是小洞,出來是個碗大的窟窿。”
瞄準鏡的裂縫裡,卡其色製服出現在百米外的巨石後。山本太郎正用匕首削著鬆枝,動作悠閒得像在野餐。他故意把槍管露出半寸,在陽光下閃著寒光,仿佛在說“來打我啊”。
“他在等你衝動。”張彩霞的鏡子突然指向西北,“看那裡,有反光點在移動,至少三個。”
謝文東轉動槍口,果然在西北山脊發現三個偽裝的日軍射手,他們的瞄準鏡正對著鷹嘴崖——山本太郎根本不是孤軍奮戰,他早布好了口袋陣。
三、鏡語傳情
“東南角有塊青石,能擋子彈。”張彩霞的聲音突然輕快,“記得咱倆第一次約會嗎?你就躲在那樣的石頭後麵,偷看我洗衣服。”
1940年的溪邊清晰如昨:他蹲在青石後,看她把褲腳挽到膝蓋,水珠順著小腿滾進草鞋。她突然轉身舉著木槌笑,說早看見他藏在樹後,手裡還攥著沒送出去的野山參。後來那根山參被她燉了湯,兩人分著喝,藥渣埋在老槐樹下,第二年竟長出新苗。
“我去青石那,你引開他們。”謝文東匍匐前進,軍裝被碎石磨出破洞。
“小心山本的左手。”對講機裡傳來窸窣聲,“我把鏡子綁在風箏上了,小時候我哥教我放的,能飛老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