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鼎鼎身呈方形,遠遠望去,器製沉雄、厚實,鼎身紋飾似是記錄著一場大戰,以及祭祀的場景,顯得尤其獰厲、神秘。
許陽湊近,努力想要看清鼎身的紋飾究竟記錄著什麼,卻發現明明就是簡單古樸的紋路繪就的圖案,看過之後,卻無論如何無法回憶究竟看到過什麼,似乎有神秘的力量有意遮蔽一些不願為外人所知曉的秘密。
抬頭仰望,依稀可以看見三炷香直刺蒼穹。代表著天、地、人的三炷香平行並攏,間隔不超過一寸,恰如其分地顯露著心誠意正。
香枝較尋常香燭粗壯許多,已經不知燃燒了多久,陣陣青煙升騰,逐漸地彌漫開來,便有淡淡的煙霧籠罩了整個墓園。
隻是為何眼前的三炷香聞不到絲毫的香燭燃燒的香氣?許陽略微詫異,抬頭仔細看向那燃燒的香燭,待看清之後,不免心下駭然,心裡猶如掀起驚濤駭浪,險些驚呼出聲。
那哪裡是什麼香燭,應該說那絕不是普通的香燭。“洞察之眼”下,分明有三個靈魂在燃燒的青煙中痛苦地嘶吼。
靈魂本身就是被當作香燭的燃料,已經被灼燒了大半,剩下的殘缺的靈魂在哀求,在懺悔,在咒罵,在無言地呻吟…
那恐怖的靈魂波動,分明與無極大陸出現的幾次天外來客如出一轍,同樣的神性波動。
隻是,現在的他們再沒有了高高在上、俯瞰眾生的資本,他們已經被打落神壇,所有屬於神的驕傲、尊嚴和神秘,都被無情地剝奪。現在的他們,隻能作為香燭的燃料。
好大的手筆!好恐怖的手段!
冷汗浸濕了後背,許陽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惡寒,似乎這座古城掩蓋了太多的秘密。
“看出來了?”長河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,幽幽地問道。
“是的,看出來了。不可思議。”許陽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,恐懼?激動?無措?或許都有吧,畢竟說出去,任是誰都會被震撼得無以複加。有些事,不是光靠勇氣就能解釋清楚的。
長河笑了,笑得好開心,“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看不出來,直到有人告訴我,我才知道這件事兒。你知道我當時聽說這件事的心態嗎?”不等許陽搭話繼續道:“我感覺自己要瘋了,畢竟這件事兒聽起來就足夠令人瘋狂。所以我等不到第二天,當晚就跑過來看了一夜。”
似是終於有機會找到人訴說這麼多話,長河的眼睛又透露出興奮的光芒,不遺餘力繼續道:“可是這還不是最瘋狂的,你知道當時帶我的老師傅怎麼說的嗎?”
長河眨巴著大大的眼睛望著許陽,而許陽無疑也是一位合格的聽眾,順勢道:“怎麼說?”
長河滿意地點點頭,似乎對許陽的上道很是滿意,繪聲繪色地繼續道:“他說,這有什麼,他們本來就沒有那麼神秘,是無知才讓人賦予了他們本就不應該屬於他們的權利,現在隻不過拿回來而已,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。”
長河極力模仿著當時講述者的語氣,不得不說確實惟妙惟肖,許陽聽在耳中卻猶如炸雷響起。
權利?賦予?拿回?許陽感覺自己的認知再次受到了衝擊,長河的話無疑揭露了一個驚天的秘密,關於神明的秘密。
難道神明的特權是人所賦予的?原來這種特權還可以剝奪、拿回的?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,神明還能稱之為神明嗎?
許陽低頭注視著自己的雙手,他寧願相信長河說的是真的。
從來沒有什麼是神明賜予的,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著一雙手。也曾在絕望的時候,升起過祈求神明的想法,可內心莫名升起的厭惡讓他很快將這種想法扼殺。
可是,無論如何,他都沒有想過,要去剝奪一位神明的權利。畢竟,他們高居九天,信仰不斷,即使仰望也未必能獲得垂憐。
哦,我的老祖宗們,你們到底在乾啥!你們要不要看看你們都做了些什麼?那可是神明,高高在上的神明!想想就讓人激動。
長河捅了捅許陽的後腰,下頜微揚示意道:“天色不早了,前邊的路還很長,我們該走了。”說完,不等許陽再問什麼,拍了拍屁股,隨手將路邊采集的一束野花放在了最近的一個墳丘。
墳丘沒有墓碑,不知道來自何方,隻知道他死在這座城,那就足夠了。他配得上這一束花,他所做的一切,還有人記得,不曾忘。
神明殘缺的靈魂依舊在掙紮哀求,或者是咒罵,可這並不能改變被獻祭的命運,也同樣阻礙兩個人逐漸遠去的腳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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墓園的每一個土丘下麵,可能都是曾經名動天下的一方巨擘,如今隻是墓園的一抷黃土,他們受得起這份供養。
他們死得其所,理應無憾。後來人生逢其時,理應無懼。
於是一行人繼續一路向北。繞過墓園,依舊是筆直的青石街道,一路向北。隻是行進間,全然沒了前半程的輕鬆,一道道神念不時掠過,如同有風掠過,卻不作停留,轉瞬即逝。
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不時從混沌清蒙的天空飄落,又迅速分彆射向四麵八方,於是在金光消逝的地方,又有澎湃的能量翻湧。越是往北,這種情況就愈發的頻繁,道道金光幾乎照亮了混沌虛無的天空。
青石板路終於走到了儘頭,遠方同樣寬闊高大的城門依稀可見,同樣的雄偉高壯。城門前,一隊隊人馬肅然排列,道道金光不時射入其中,伴有澎湃洶湧的靈力波動。
許陽愕然呆立。那肅然而立的,分明是一個個透明的靈魂體,隻是似乎久經殺伐的原因,被屠戮的神明摻雜著無儘的因果念力糾纏,使他們的魂體看起來竟似凝實異常,遠看幾乎與常人無異。
那不斷射來的金色光芒,似是有著無儘的妙用。那些枕戈待旦的魂體隻要被金光入體,就是吃了補藥一般,神明殘留的怨念和揪扯不斷的因果念力,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融,竟然一點點地被洗禮清除,魂體再次爆發出遠勝從前的力量。
許陽仰望虛空,那無數金光來的地方,似有所悟。許陽體內,那一方神秘天地,許夫子所寄身的神主散發著朦蒙光亮,一個模糊的“許”字雖然朦朧,卻依稀可見。
城牆下,許陽沿著台階拾級而上。他要登上城頭,他要看看,看看那城外的風光,看看那不曾見過的無限風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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