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培光。”林居正沉吟道，“龍飛村的古鎮改造方案，把‘水質監測站’納入規劃——讓遊客來了就能看見實時數據，這比任何宣傳都有說服力。”
黃培光點頭，想起昨天在劉如意辦公室看見的場景：幕布上的古鎮藍圖裡，遇龍河像條銀帶穿過花海，河麵上漂著印著“實時水質公示”的畫舫。
他意識到，這場與曹永利的博弈，早已超越了簡單的工程招投標，而是兩種治理理念的對決——一邊是暗箱操作的利益輸送，一邊是透明公開的陽光政務。
而他和林居正，正在用數據和證據做武器，在福山街道的土地上，築起一道抵禦腐敗的“智慧防線”。
就在這時，801的電話打了進來，林居正不敢怠慢，是陶禮明用紅色座機打過來的，他示意安靜後接了電話：
“居正，這次遇龍河招標，你是乾淨的吧？”陶禮明直截了當地問。
林居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，忙說：“是乾淨的。”
“和唐晚意呢？”
“純潔的。”
“紀委卻不這麼認為。”陶禮明歎了口氣，顯得很是無奈，“郭棟書記讓你立即去他辦公室一趟。”
“約談？”
“比較客氣的調查吧。”
是比較客氣，否則直接來人把他帶走，也不用提前跟陶禮明通氣。
四十分鐘後，林居正來到了區紀委郭棟的辦公室。
空調的嗡鳴聲像層透明的繭，將室內的氣壓壓得低沉。
林居正望著郭棟將一疊打印件推至桌麵中央，最上麵的照片刺痛了他的眼角——那是他與唐晚意在施工現場的抓拍，鏡頭刻意剪裁成孤男寡女並肩而立的畫麵，配文《治汙書記與美女老板深夜密談》在天涯論壇置頂。
看來，摟抱那張，造謠汙蔑者自己都覺得假，所以換了個角度。
“林書記，想必你也知道為什麼叫你來。”郭棟的聲線像浸了冰水的鋼尺。
“知道。”
“那張摟抱的經過技術分析是p圖，網友敏銳，也發現了，指了出來，但是這一篇的照片卻是真實的。而且，這張照片在網上轉了上萬次，跟帖說你們‘孤男寡女深夜獨處，利益輸送暗箱操作’。”
郭棟的指尖敲了敲照片下方的熱評，“有網友翻出唐晚意是華興集團董事長千金，說你和他2007年就打得火熱，當年蘇黛玉引入華興是‘美男換項目’，如今，把標段給頂端環保，是‘項目換美人’，如出一轍，都是權色財色遊戲。網貼很犀利啊，東陽區又上了微博頭條，你，林居正同誌，又一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。怎麼樣？感覺如何？”
“如坐針氈，如芒在背，如鯁在喉。”林居正的脊背繃成直線，掌心觸到西褲上的褶皺紋理。
郭棟突然笑了，道：“我看你很淡定呢。”
林居正笑笑說：“我是裝出來的淡定，被人如此喪心病狂地潑臟水，又被網友汙蔑誤解，任誰都慌得一批。”
他很清楚，郭棟來不是調查，否則不會在辦公室，直接拉去辦案點審訊室好了。
“說吧，到底怎麼回事？”郭棟語態平和地問。他和幾年前在市紀委時一樣，嚴肅正直、一絲不苟。
林居正說：“郭書記，那天晚上，是頂端環保的智能監測設備安裝協調會。”
他從文件夾取出會議記錄，末頁有龍飛村村長、施工方代表的簽字，“參會七人，討論內容是設備走線避開村民祖墳，會議紀要在街道辦檔案室可查。”
他又推過一張監控截圖，“這是施工現場的安防記錄，我們在露天工作台討論，全程在攝像頭範圍內。”
郭棟的目光在“祖墳”二字上停留半秒，鏡片後的銳光稍斂，淡淡道：“輿情不會聽你解釋走線問題。”他抽出頂端環保的投標文件，“我讓人查過，頂端環保今年三次中標，每次報價都比過往中標企業低515——你怎麼保證不是刻意壓價、惡性競爭？”
“因為頂端用的是華興集團自主研發的生物膜技術。”林居正翻開技術方案，彩色插圖展示著膜組件的工作原理，“這套設備比傳統工藝節省30藥劑消耗，維護成本低25，這些優勢在評標時已經公示過了，而永益建設的報價裡，管網鋪設單價每米比頂端高42元，這個差價，過於觸目驚心了。”
是的，如果不是林居正到福山，遇龍河的項目找不到資金，也不會啟動；如果不是林居正堅持公平公開公正招標，項目也會被永益建設拿下。
郭棟的茶杯在桌麵磕出悶響，這次用了七分力，道：“現在網上說你‘借治汙搞政績，犧牲本土企業保外資’，永益建設在到處舉報你，我都收到了幾份舉報信。”
“不甘心失敗，困獸猶鬥。我問心無愧，他再投訴也沒用。”林居正說得從容不迫。
郭棟放棄了這個話題，忽然盯住林居正的眼睛，問：“聽說唐晚意至今未婚，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？”
“就是朋友。”林居正講起了當年唐晚意將蘇黛玉和他叫過去，想要挖兩人過去就職的事情。
郭棟聽完，淡淡一笑。
“我調到區委宣傳部後，就沒再見過唐晚意。我剛到福山街道的第二天，才第一次通話，禮節性的，她祝賀我履新。幾天後，她帶著頂端環保的老總來街道拜會，我們談了往事，談了華興的發展和未來，也聊了環保產業等專業問題。遇龍河確定分段招標後，我就沒再見過唐晚意。
直到頂端環保中標，我和她一起到遇龍河調研，有一次，走到河邊，坑坑窪窪的，她穿著高跟鞋，崴了一下，差點摔倒，我離她最近，扶住了她，算是最親密的動作吧，結果被抓住，說是男女關係。”
郭棟轉而抽出永益建設的舉報信，沉聲道：“他們實名舉報，說你‘排斥本土企業，為外資企業開路’。頂端環保有外資背景你知道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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