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冰蟾撬開謄錄房的地磚。下方是條狹窄的排水溝,渾濁的液體裡漂浮著未化開的墨塊。陳硯秋剛跳下去就踩到個硬物——撈起來看,竟是半截刻著人名的號簽!
"活墨管道就在隔壁。"薛冰蟾的聲音在幽暗水道裡回蕩,"跟著紅色最濃的水流走。"
腐臭味越來越重。陳硯秋彎腰前行,後背不時蹭到潮濕的磚壁。某次抬頭時,他猛然發現頭頂磚縫間滲出暗紅色液體,滴在臉上帶著詭異的溫熱。
"上麵是......"
"號舍。"薛冰蟾的聲音冷得像鐵,"那些昏迷考生的位置。"
前方出現微光。水道儘頭連著個圓形石室,中央矗立著座青銅泵機,正在將暗紅液體壓入不同管道。陳硯秋想起杜微言臨死前的話——今科所有寒門舉子都被下了藥,他們的血正通過這套係統變成"活墨"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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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千眼係統的動力源。"薛冰蟾檢查著泵機上的銘文,"用血墨驅動青銅鑒反射......"
話音未落,石室另一側突然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。陳硯秋本能地撲倒薛冰蟾,一柄精鋼鍛造的"筆相針"擦著發梢釘入石壁——足有三尺長,正是文雁回慣用的那種!
"果然鑽老鼠洞來了。"
朱衣吏們從暗門湧出,每人手中都端著盞青銅燈。借著燈光,陳硯秋看見泵機後方站著個熟悉的身影:文雁回的絳紗袍一塵不染,獨眼上的青銅眼罩換成了鑲嵌寶石的新款,正冷冷注視著他。
"陳大的兒子。"狀元郎的聲音溫柔得可怕,"你爹臨死前,喉嚨裡卡著半句沒說完的話......"
陳硯秋頸間的蠟丸突然變得滾燙。他看見文雁回身後站著韓似道,權臣手裡把玩著個青瓷小瓶——正是禮部地宮裡裝血卷的那種!
"現在你有機會說完。"韓似道拔開瓶塞,"比如......明年考題藏在哪?"
薛冰蟾的機關甲突然迸發一連串脆響。數十枚鋼針激射而出,但文雁回隻是輕輕抬手,筆相針在空中劃出銀亮軌跡,將所有暗器儘數擊落。陳硯秋趁機撲向泵機,將整串蠟丸塞進血墨入口!
"攔住他!"
朱衣吏們的吼聲在石室裡回蕩。陳硯秋後背撞上泵機操縱杆,青銅部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薛冰蟾的綠羅裙在混戰中化作一道殘影,她袖中滑出柄薄如蟬翼的短刀,刀鋒所過之處,血墨管道紛紛斷裂。
"沒用的。"文雁回緩步逼近,"千眼係統已經記錄下所有......"
泵機突然發出恐怖的轟鳴。陳硯秋塞入的蠟丸被碾碎後,內部鋼針隨著血墨衝進管道係統。明遠樓方向傳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,整座貢院的地麵開始微微震顫。
"你乾了什麼?"韓似道臉色驟變。
陳硯秋抹了把臉上的血墨:"讓全貢院都看見真相。"
仿佛回應他的話,頭頂突然傳來潮水般的驚呼。青銅鑒的反射光不受控製地掃過各處考棚,將牆麵上的血字符號投射在每間號舍——正是《科舉罪言錄》的內容!更駭人的是,那些混入鋼針的血墨在管道中炸開後,將"關節字"的秘密直接噴濺在了考卷上。
文雁回的獨眼第一次露出驚恐。他撲向泵機控製閥,卻被薛冰蟾的短刀貫穿手掌。韓似道剛要上前,石室頂部突然坍塌——孟九皋帶著十幾名寒林社成員破頂而入,老儒生手裡舉著熊熊燃燒的《科舉罪言錄》殘卷!
"慶曆七年!"孟九皋的吼聲壓過一切嘈雜,"所有冤魂今日索命!"
混亂中陳硯秋看見文雁回掏出了袖箭。他想出聲警告,但喉間突然湧上腥甜——是血墨的毒素發作了!視野開始模糊,最後的畫麵是薛冰蟾撲向文雁回,而韓似道正將青瓷瓶中的液體傾倒在燃燒的殘卷上......
黑暗降臨前,他聽見父親的聲音混在萬千呐喊中:
"硯秋,看清明年的考題——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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