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麼活計?可是金絲楠木的詩牌?內藏機關的?”陳硯秋急切追問。
薑老漢聽到“詩牌”、“機關”等字眼,渾身一顫,眼中恐懼更甚,連連搖頭:“不能說……說了會沒命的……”
“你看清楚!我們是皇城司!專查瓊林宴血案!”趙明燭亮出腰牌,“把你綁在此地的人,就是凶手同黨!你若不配合,便是包庇凶手,同樣罪責難逃!若如實交代,皇城司可保你安全!”
聽到“皇城司”和“瓊林宴血案”,薑老漢臉色慘白,掙紮了片刻,求生的欲望最終戰勝了恐懼。他老淚縱橫,哽咽道:“小老兒……小老兒也是被逼的啊……一個月前,有人找到小老兒,出價極高,要小老兒用他們提供的金絲楠木料,製作幾塊特殊的詩牌……內裡要嵌裝一種極其精巧的發射機關,並淬上劇毒……”
“來人是誰?”趙明燭打斷他。
“是……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,沒通姓名,但氣派很大……後來小老兒無意中聽他的隨從低聲稱呼他……稱呼他‘富爺’……”薑老漢回憶道。
富爺?韓似道府上的大管家,正是姓富!
“他如何知道你能做這等機關?”陳硯秋問。
“小老兒……小老兒早年曾在將作監應役,後來因故離開……但手藝還在,私下裡也接些活計……許是……許是圈子裡有人透露……”薑老漢囁嚅道。
“機關圖紙和毒藥也是他提供的?”
“是……圖紙極其精巧,毒藥是幾根現成的毒針,用小瓷瓶裝著,氣味刺鼻……小老兒隻負責按圖紙製作機關並將毒針安裝上去……完成後,他們便來人將詩牌取走了……還嚴厲警告小老兒,若敢泄露半個字,便殺我全家……”薑老漢渾身發抖,“小老兒自知惹了天大的麻煩,日夜擔驚受怕,沒想到他們還是找來了……”
“取走詩牌後,他們可還有彆的要求?或者,你是否還為他們做過其他東西?”陳硯秋想起馮四的話,追問道。
薑老漢努力回想,忽然道:“有一次……那富管家來查看進度時,似乎格外關心機關發射的力道和精準度……還問小老兒,能否將機關做得更小,足以藏入書本夾層或者卷軸之中,並且觸發方式要更隱蔽,不是靠角度,而是……而是某種特定的光線照射或者……輕微的震動?”
特定的光線照射?輕微的震動?這聽起來,完全不像是為了在詩牌上暗算某人,反倒像是……為了某種更精密、更隱秘的傳遞或觸發方式!
陳硯秋與趙明燭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:韓似道索要的,或許真的不隻是殺人毒藥!他真正感興趣的,可能是這種精巧的機關製作技術本身!他想要將這種技術用於其他用途!
而馮四臨死前說的“相公要的,不隻是毒”,似乎在此得到了印證!韓似道通過富管家,一方麵獲取閻羅籽用於iediate的殺人目的,另一方麵,也在搜羅和控製像薑老漢這樣的尖端匠人,為其開發更隱秘的機關裝置,用於更深遠的圖謀!
“那金色的經書……”陳硯秋忽然聯想到此物,“是否需要特殊的機關開啟?或者,其本身是否就內藏機關?”
薑老漢茫然地搖頭:“金色的經書?小老兒不知……從未做過……”
雖然薑老漢不知經書之事,但他的供詞,無疑極大地強化了馮四臨終信息的可信度,並將矛頭再次明確指向了韓府大管家富爺,以及其背後的韓似道!
“保護好薑老漢!”趙明燭立刻吩咐手下,“將他秘密轉移至絕對安全之處!他是重要人證!”
然而,就在他們剛剛理清頭緒,以為抓住了一條堅實線索之時,門外一名邏卒倉皇奔入,帶來了一個近乎絕望的消息:
“大人!陳先生!不好了……韓相……韓相他剛剛直接進宮了!據宮裡傳出的消息……他……他向官家進言,稱皇城司辦案不力,騷擾重臣,更兼……更兼私通嶺南邪教,窩藏妖人,圖謀不軌!官家……官家已下旨,責令皇城司暫停對瓊林宴案的一切調查,交由禦史台和三法司會同審理!所有一應卷宗、證物、人犯,即刻移交!”
如同一聲晴天霹靂,在眾人頭頂炸響!
韓似道竟然惡人先告狀,倒打一耙,利用其權勢和影響力,直接釜底抽薪,剝奪了皇城司的辦案權!還要將他們打成“私通邪教”!
一旦案卷證物移交,薑老漢必然暴露,馮四的屍體和之前的調查成果很可能被篡改或銷毀!所有的努力,頃刻間就可能化為烏有!
移花接木,顛倒黑白!韓似道的反擊,來得如此迅猛和狠辣!
趙明燭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陳硯秋也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。他們麵對的,是一個掌控朝堂數十年的龐然大物,其根基和手段,遠超他們的想象。
剛剛出現的曙光,瞬間又被濃重的烏雲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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