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1章 詩社疑雲_不第河山_线上阅读小说网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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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1章 詩社疑雲(1 / 2)

皇佑二年的春日來得格外遲緩,已是二月末,汴河兩岸的垂柳才勉強抽出些許嫩芽,在料峭寒風中微微顫動。崇文院大火案已過去數月,朝廷明麵上的調查因缺乏直接證據而漸漸沉寂,但暗流從未止息。

陳硯秋坐在國子監的齋舍內,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麵前攤開的《周禮疏義》。窗外的讀書聲隱隱傳來,一切都顯得平靜而正常。然而他知道,這平靜之下是怎樣洶湧的暗流。

一個月前,在趙明燭的暗中安排下,陳硯秋因“在崇文院救火有功”,被特擢為國子監書庫編修。這個不起眼的從八品職位,卻讓他有了查閱監內典籍、接觸往來官員的便利。

更重要的是,三天前,他收到了一封意外的請柬。

“蘭台舊友社誠邀陳編修蒞臨退思園,共賞春梅,品茗賦詩。”

落款是“社友呂文謙謹啟”。陳硯秋記得這個名字——呂文謙,前翰林學士承旨,致仕多年,卻在士林中聲望頗隆。在趙明燭提供的可疑官員關係網中,這個名字被標記為“待察”。

“退思園是呂公在城西的私家園林,素以奇石梅花聞名。”前夜秘密會麵時,墨娘子將搜集到的情報娓娓道來,“這蘭台舊友社表麵是個詩社,實則成員多為致仕或在職的中層官員,每隔月餘便在退思園或彆的成員園中聚會。入社需兩位社友引薦,且需通過簡單的‘品詩’測試。”

趙明燭手指輕叩桌案:“我們懷疑這詩社是那個組織的掩護。陳兄才學足以應付,正好借此打入其中。但務必謹慎,這些人都是老狐狸。”

此刻,陳硯秋收起請柬,整了整身上的青色官袍。袍子是新的,卻特意讓老仆漿洗過數次,使之略顯舊意,符合一個剛剛躋身官場、家境貧寒的年輕官員身份。

退思園位於汴京西郊,馬車行了近一個時辰才到。園門並不張揚,隻懸一塊榆木匾額,上書“退思”二字,筆法蒼勁有力。早有仆役在門前等候,驗過請柬後,引陳硯秋入園。

園內彆有洞天。曲徑通幽,怪石嶙峋,早梅雖已凋謝,但綠萼梅正當花期,疏影橫斜,暗香浮動。轉過一片竹林,眼前豁然開朗——一方開闊的水池邊,已有十餘人散坐其間,或品茗閒談,或執筆沉吟。

主位上的老者見陳硯秋到來,含笑起身:“這位便是近日名動京城的陳編修吧?老朽呂文謙,蒙諸位社友不棄,忝為社首。”

陳硯秋連忙行禮:“晚輩陳硯秋,蒙呂公相邀,榮幸之至。”

呂文謙年約六旬,須發皆白,麵色紅潤,一身素色道袍更顯仙風道骨。他引陳硯秋與眾人相見,多是四五十歲的文人官員,有幾個名字陳硯秋在趙明燭提供的名單上見過。

“陳編修在崇文院火海中勇救典籍之事,令人敬佩。”一位麵容清臒的中年文士微笑道,“某乃太常博士周延清。”

陳硯秋心中一動——周延清,皇佑元年科舉的覆核官之一,與幾起試卷調包案有牽連嫌疑。

“周博士過獎,份內之事。”陳硯秋謙遜道,目光不經意掃過周延清腰間佩戴的一枚白玉佩。玉佩雕工精細,紋樣似是雲紋,但細看之下,那雲紋的卷曲方式與薛冰蟾破譯的令牌星象符號有幾分神似。

又引見數人,多是各部中下層官員,也有兩位致仕的地方知州。陳硯秋暗暗記下每個人的相貌特征和可能關聯。

最後一位是年輕些的官員,約莫三十出頭,麵色略顯蒼白,眼神卻銳利:“監察禦史李綱,字伯紀。”

陳硯秋心中警鈴微作——李綱,趙明燭特彆提醒需要留意的人物。雖隻是正八品禦史,卻彈劾過數位高官,且與韓似道有過數次公開爭執。但在關係網圖中,他的座師與呂文謙是同年進士。

眾人重新落座,仆役奉上新茶。呂文謙笑道:“今日既以詩會友,便按老規矩,以‘春寒’為題,作七律一首,限一炷香時間。”

香爐內插上一支細香,青煙嫋嫋。眾人或閉目沉思,或提筆蘸墨。陳硯秋注意到,雖然說是限時,但大多數人似乎都胸有成竹,很快便落筆紙上。

陳硯秋略作思索,也提筆寫下一首:

春深猶自怯輕寒,柳眼初開霧裡看。

冰澌溶泄汴河水,雪儘梅殘玉砌欄。

風暖終須吹凍土,陽回豈久蔽重巒?

莫道今年花事晚,青帝已遣使君觀。

詩中暗含對時局的隱喻,既不過於激憤,也不流於阿諛,符合一個有心進取卻又不願明顯站隊的年輕官員身份。

香燼之時,眾人停筆。呂文謙令仆役收上詩稿,一一誦讀品評。輪到陳硯秋時,老學士眼中閃過一絲異色:“陳編修此詩,托物言誌,頗有深意啊。尤其是‘風暖終須吹凍土,陽回豈久蔽重巒’一聯,氣象不凡。”

周延清接話道:“確是好詩。不過‘青帝已遣使君觀’一句,似有希冀上位者察識之意,稍顯直白了。”

這話表麵是評詩,實則是試探陳硯秋的心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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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硯秋恭敬回道:“周博士慧眼。晚輩初入仕途,確實希望有所作為,讓上官看到自己的能力。”

這番“坦誠”的回答,似乎讓在座幾人微微頷首。唯有李綱淡淡說了一句:“詩貴含蓄,仕途亦當如此。過露鋒芒,易折易摧。”

詩會繼續進行,眾人吟誦品評,看似尋常文人的雅集。但陳硯秋逐漸察覺到一些不尋常之處:

首先是座次安排。呂文謙自然居主位,但周延清和李綱的位置明顯比其他人更靠近主位,且眾人對二人的態度也格外恭敬,儘管周延清隻是從七品太常博士,李綱更是隻有正八品。

其次是話題的轉向。起初還在品詩論文,不知不覺間便轉向朝中時事。有人抱怨新政推行過急,有人感慨科舉取士標準年年在變,讓考生無所適從。

“聽說今歲禮部試又要改革,經義比重將增加,詩賦相應減少。”一位致仕知州歎息道,“如此朝令夕改,豈是取士之道?”

周延清輕抿一口茶:“杜公此言差矣。經義乃學問根本,詩賦終是雕蟲小技。加強經義考核,正是為了選拔真才實學之士。”

李綱突然開口:“然則何為真才實學?下官近日審核地方舉薦的特彆人才,發現多是鑽營投機之輩,真正有才學者反因不擅交際而落選。”

呂文謙嗬嗬一笑:“伯紀總是這般銳氣。取士之道,在乎衡平。既要重才學,也需觀其品行、識其大體。譬如一棵樹,根深固然重要,也要枝繁葉茂才是佳木。”

說著,他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陳硯秋一眼:“陳編修以為如何?”

陳硯秋心知這是對自己的考驗,沉吟片刻道:“晚輩以為,取士如鑒玉,需觀其質、察其紋、叩其聲,多方考較,不可偏廢。然最重要的是鑒者需心存公正,眼無偏私。”

這個回答似是而非,既認同了多方考較的觀點,又暗指需要公正的考官。

呂文謙撫須點頭:“說得好。鑒者需公正,眼無偏私——然世間能有幾人真做到這一點?往往自以為公正,實則已帶偏見。”

話題漸漸深入,開始具體品評今科有望高中的舉子。陳硯秋驚訝地發現,這些致仕官員對當前舉子的了解程度,甚至超過了許多在職考官。

“江南西路那個鄭允明,文章錦繡,然氣度稍嫌狹促。”

“川蜀來的蘇軾蘇轍兄弟,才氣縱橫,但鋒芒太露,需磨礪數年。”

“河北路的趙宗實,經義通透,沉穩持重,是可造之才。”

陳硯秋默默記下這些名字和評價,發現與趙明燭提供的“重點關注舉子名單”高度重合。

詩會持續了兩個時辰,仆役來報筵席已備。眾人移步至水軒,但見長案上擺著精致的酒菜,卻隻有八副碗筷。

呂文謙笑道:“老朽備下薄酒,請幾位社友小酌續談。其餘社友請至梅廳用宴。”

陳硯秋注意到,被留下的人除了自己,隻有呂文謙、周延清、李綱和另外四位官員。這顯然是一次核心成員的聚會。

酒過三巡,話題越發放開。周延清忽然道:“陳編修可知今日為何邀你入社?”

陳硯秋放下酒杯:“晚輩愚鈍,請周博士明示。”

李綱代答:“因你在崇文院大火中的表現,證明你重文惜字,非是那些隻知鑽營的俗吏。”

呂文謙點頭:“我社名曰‘蘭台舊友’,實是聚集一批真正重視文脈傳承的同道。科舉取士,關乎天下文運,不可不慎。”

陳硯秋做出恍然又困惑的表情:“諸位前輩用心良苦。然晚輩位卑言輕,恐難當重任。”

周延清為他斟滿酒:“位卑不可怕,可怕的是無誌。我觀你詩作、談吐,非是池中之物。隻需有人提攜,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
這話已近乎明示。陳硯秋連忙舉杯:“晚輩慚愧,若真能得諸位前輩指點,實乃三生有幸。”

呂文謙滿意地點頭,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:“既入我社,當有信物。此玉隨我多年,今贈與你,望你不忘今日之言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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