觸目驚心的記錄讓陳硯秋的手微微顫抖:“這...這簡直是買賣功名!”
薛冰蟾翻到最後一頁,發現一行小字:“墨池之水,深不可測。欲清其源,須尋徐氏。”
“徐氏...”薛冰蟾沉吟道,“看來關鍵還在那個徐姓匠人。”
二人立即返回皇城司,與趙明燭彙合。趙明燭那邊也有進展:“密信中提到幾位官員,我已派人監控。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禮部侍郎鄭允明,他可能是呂文謙在朝中的主要執行者。”
這時,崔月隱匆匆來報:“李禦史情況惡化,毒性雖暫抑,但有一種奇異香料成分,我無法辨識。”
薛冰蟾查看崔月隱提取的香料樣本,忽然道:“這香氣...我在地下甬道中聞到過!”
她立即取來筆墨,繪出一種奇異的花紋:“這是我在甬道壁燈上看到的紋樣,似花非花,似字非字。”
陳硯秋接過一看,覺得眼熟:“這...這似乎是梵文的一種變體!”
眾人頓時想起大相國寺中確有梵文經卷。趙明燭立即下令:“速請寺中精通梵文的高僧!”
等候期間,陳硯秋忽然道:“我想起一事:那日墨池祭,眾人吟誦的經文雖多是漢語,但間雜一些奇異音節,當時未留意,現在想來,或許也是梵語。”
不久,大相國寺的慧明法師被請來。老者仔細察看花紋後,肯定道:“這確是梵文‘曼陀羅’的變體,意為壇城或神聖道場。”
又聽陳硯秋重複那幾個音節後,法師麵色微變:“這是古梵語咒語,大意是‘洗滌罪孽,淨化心靈’通常用於某種...密教儀式。”
眾人麵麵相覷。薛冰蟾追問:“何種儀式?”
慧明法師遲疑片刻:“老衲曾在天竺遊學時見過類似儀式,信眾飲用特殊配製的液體,聲稱可獲得神啟。但中土罕見此類。”
線索逐漸彙集,但核心人物徐姓匠人仍無下落。薛冰蟾忽然道:“或許可從材料入手。如此規模的地下工程,必耗用大量特殊材料。我可調查近二十年汴京相關物料的流向。”
皇城司的力量迅速動員起來。三日後,薛冰蟾果然從石料記錄中發現端倪:二十年間,有多批特殊青石從蘇州運抵汴京,收貨人竟是已故的徐王府!
“徐王府?”趙明燭震驚,“莫非與皇室有關?”
進一步調查發現,徐王趙元偓是真宗胞弟,酷愛園林建築,二十年前去世。而呂文謙曾是徐王府的侍講學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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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有線索都連起來了。”陳硯秋道,“呂文謙借徐王之名,行私建之實。那個徐姓匠人,很可能是徐王府的匠人!”
就在此時,監視呂府的探子回報:呂文謙今夜要在退思園舉行緊急墨池祭!
趙明燭當機立斷:“機會難得,我親自帶人潛入,務必人贓俱獲!”
夜色深沉,退思園外布下天羅地網。趙明燭帶精乾人手,從薛冰蟾發現的密道潛入地下廳堂。
廳堂內燭火通明,呂文謙主持儀式,十餘人圍坐墨池旁,皆未戴麵具。陳硯秋從暗處辨認出禮部侍郎鄭允明、太常博士周延清等熟悉麵孔,還有幾位意想不到的朝中重臣。
儀式進行到一半,趙明燭帶人突然殺出:“皇城司辦案,所有人不得妄動!”
場麵頓時大亂。呂文謙卻異常鎮定:“趙大人夜闖私宅,所謂何故?”
趙明燭亮出密信抄本:“呂文謙,你勾結考官,操縱科舉,證據確鑿!還有這墨池祭,聚眾行巫蠱之事,該當何罪?”
呂文謙冷笑:“趙大人所言,老朽一概不知。至於詩社聚會,何罪之有?”
突然,墨池中咕嘟冒泡,黑色液體翻滾,一股異香彌漫開來。眾人隻覺頭暈目眩,功力稍淺的皇城司兵士已搖搖欲墜。
“小心!香氣有毒!”趙明燭大喝,但為時已晚。
呂文謙大笑:“趙明燭,你既自投羅網,就留下做墨池祭品吧!”
危急時刻,薛冰蟾從暗處現身,撒出一把藥粉。異香遇藥即散,眾人神智稍清。
“冰蟾散?”呂文震驚,“你怎會有此物?”
薛冰蟾不答,直取呂文謙。二人交手數招,呂文謙竟武功不弱。
此時陳硯秋在混亂中靠近墨池,發現池底似有機關。他想起薛冰蟾曾說墨池可能另有通道,立即潛入池中。
墨汁濃稠,視線受阻。陳硯秋摸索池底,果然觸到一處凸起。用力按下,池底突然打開,他隨墨流墜入下方通道。
通道儘頭是一間密室,燭光搖曳中,一個白發老者正在焚燒文書。
“徐先生?”陳硯秋脫口而出。
老者猛然回頭,麵容竟與薛冰蟾有幾分相似:“你是何人?”
“薛冰蟾之友。”陳硯秋急道,“先生可是文衡之印的製作人?”
老者動作一頓:“冰蟾她...還好嗎?”
此時趙明燭帶人已製服呂文謙等人,循蹤而來。老者長歎一聲,放下手中文書:“老朽徐元矩,這一切的始作俑者...”
在皇城司大牢中,徐元矩交代了驚人內情:原來所謂的“護文一脈”,最初確是一些真心擔憂文脈斷絕的學者組成。但在呂文謙手中逐漸變質,成為操縱科舉、結黨營私的工具。而墨池祭和墨酒,則是控製成員的手段。
“那墨酒中混有特殊藥物,長期飲用會產生依賴,並使人更容易被催眠暗示。”徐元矩歎道,“老夫後悔莫及,卻已無法脫身。”
至於“文昌閣老”,徐元矩表示隻聞其名,未見其人,可能是朝中位更高者。
案件告一段落,呂文謙等一乾人犯收監,科舉舞弊案陸續審結。李綱因立功表現,毒解後官複原職,更受重用。
然而陳硯秋心中仍有不安。結案那夜,他對趙明燭道:“我總覺得太過順利。呂文謙雖是大魚,但未必是最大的魚。那個‘文昌閣老’,究竟是何人?”
趙明燭默然良久,從袖中取出一份密函:“這是從呂文謙密室中發現的,寫給‘閣老’的密信,尚未發出。”
陳硯秋展開一看,麵色漸白。信中提到一個更大計劃:通過控製科舉,逐步替換朝中官員,最終達到“還政於士”的目的。而最令人震驚的是,信中隱約提及皇室中也有支持者!
“這...”陳硯秋抬頭,見趙明燭眼神複雜。
“此事到此為止。”趙明燭收回密信,“聖意如此。”
陳硯秋還想再問,但看到趙明燭眼中的警告,終於默然。
走出皇城司,雪已停歇,月光照在積雪上,泛著清冷的光。陳硯秋抬頭望天,文曲星在夜空中格外明亮。
他知道,這場鬥爭還遠未結束。墨池之水深不可測,而他們所見,或許隻是冰山一角。
遠處傳來更鼓聲,夜已深了。但汴京城的暗流,從未因夜色而停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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