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佑二年的七月,汴京城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。周延清一黨的落網似乎給科舉舞弊案畫上了句號,朝野上下都在觀望仁宗皇帝會如何處置這些膽大包天之徒。然而皇城司值房內,趙明燭等人的心情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。
“周延清隻是棄子。”趙明燭將審訊記錄摔在案上,“他承認試圖操控陛下,卻堅稱星樞大典是為了‘淨化文脈’,對文曲先生的身份一問三不知。”
陳硯秋翻閱著記錄,眉頭緊鎖:“他提到觀星台地磚下藏有重要物品,但我們的人把地磚翻了個遍,一無所獲。”
薛冰蟾正在研究從觀星台拓印的星象圖,忽然輕咦一聲:“這星象圖的布局...與文衡之印的機關構造有相通之處。”她取來印信對比,“你們看,若將星象圖視為鎖孔,文衡之印就是鑰匙!”
崔月隱則從太醫署帶回重要消息:“陛下對香料的依賴日漸嚴重,今日早朝未焚香便頭痛難忍,隻得中途退朝。”
眾人沉默。便在這時,墨娘子匆匆進來,麵色怪異:“有個書生在皇城司門外擊鼓鳴冤,說是...說是要告文昌閣。”
趙明燭一怔:“帶他進來。”
來者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書生,衣衫樸素卻漿洗得乾淨,眉宇間帶著讀書人特有的執拗。他自稱叫沈文謙,江寧府人氏,今科落第舉子。
“學生要告文昌閣操縱科舉,買賣功名!”沈文謙跪地呈上一份血書,“這是學生的狀紙,請大人明鑒!”
趙明燭接過血書,隻見上麵詳細記述了今科江南東路解試的異常:原本才華出眾的寒門學子紛紛落第,而幾個資質平庸的富家子弟卻高中。更令人震驚的是,沈文謙暗中調查發現,這些富家子弟都曾在一個神秘道觀中參加過“文星法會”。
“那道觀在何處?”陳硯秋急問。
“汴京城外三十裡的青雲觀。”沈文謙道,“學生暗中觀察多日,發現每月望日都有轎子秘密前往,其中...有禮部的轎子!”
禮部!眾人心中俱是一震。禮部侍郎鄭允明雖已落網,但禮部仍有不少官員與文昌閣有牽連。
趙明燭詳問細節,沈文謙對答如流,連轎子紋飾、隨從特征都描述得清清楚楚,不似作偽。
“你為何等到現在才來告發?”趙明燭突然問。
沈文謙眼圈一紅:“學生的同窗好友...因落第投河自儘了。他臨終前留下遺書,說科舉黑暗,寒門再無出路...”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濕皺的信箋。
信上是絕筆詩,字字泣血:“十年寒窗終成空,朱門酒肉臭路中。願身化作汴河水,洗淨科場舞弊風!”
陳硯秋看得心中酸楚。他想起自己當年若非機緣巧合,恐怕也是這般結局。
趙明燭令人安頓沈文謙後,眾人商議對策。薛冰蟾認為青雲觀極可能是文昌閣的新據點,建議立即搜查。但陳硯秋提出異議:“若真是重要據點,必戒備森嚴。不如先暗中調查。”
最後決定由陳硯秋扮作遊學書生,前往青雲觀一探虛實。
三日後,陳硯秋來到青雲觀。這道觀坐落在山腰,看似尋常,香火卻異常旺盛。觀主玄誠道人是個精瘦的中年道士,聽說陳硯秋是國子監編修,格外熱情。
“陳編修大駕光臨,小道有失遠迎。”玄誠道人親自引路,“本觀雖小,卻藏有前朝《道藏》珍本,編修若有興趣,可往藏經閣一觀。”
陳硯秋佯裝欣喜,隨他前往。藏經閣內果然藏書豐富,但細看之下,多為普通經卷,並無特彆。然而當玄誠道人開啟一個暗格取書時,陳硯秋敏銳地聞到一股熟悉的異香——與文昌閣使用的香料完全相同!
“道長這香好生特彆。”陳硯秋故作隨意。
玄誠道人笑道:“此乃本觀特製的‘清心香’,有助修行。”
陳硯秋心中冷笑,麵上卻讚歎不已。參觀途中,他注意到幾個可疑之處:道觀後山有專人把守,似有隱秘建築;往來道士皆步履輕盈,顯是身懷武功;最奇怪的是,觀中竟有一座規模不小的煉丹房,終日煙氣繚繞。
辭彆時,玄誠道人贈他一本《文昌孝經》:“此經有助文運,編修閒暇時可誦讀。”
返回汴京後,陳硯秋將見聞告知趙明燭。薛冰蟾檢查那本《文昌孝經》,發現書頁中夾著極薄的金箔,上刻星象圖案。
“這是通行符!”薛冰蟾驚呼,“持此符可進入特定場所!”
崔月隱則從煉丹房煙氣入手,通過太醫署的關係查到青雲觀近年來大量采購鉛汞等煉丹材料,但更令人震驚的是,他們還定期采購一種名為“忘憂蘚”的稀有苔蘚。
“又是忘憂蘚!”趙明燭拍案而起,“看來青雲觀確是文昌閣重要據點。”
然而就在準備行動時,沈文謙突然失蹤了!據皇城司暗哨回報,前夜有一夥黑衣人潛入安置沈文謙的客棧,雙方發生搏鬥,沈文謙被劫走。
“我們中計了!”趙明燭麵色鐵青,“沈文謙可能是誘餌,故意引我們注意青雲觀,實則另有圖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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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硯秋卻道:“未必。若沈文謙是誘餌,對方何必大費周章劫人?恐怕是沈文謙掌握了更重要的證據,對方不得不冒險滅口。”
薛冰蟾提出關鍵一點:“沈文謙說每月望日有禮部轎子前往青雲觀,下一個望日在五日後。我們不如將計就計,在青雲觀設伏。”
五日後,望日之夜。青雲觀外人影幢幢,趙明燭親率精乾人手埋伏在山道兩側。子時將近,果然見三頂轎子沿著山道而來,轎簾上的紋飾顯示來自禮部和工部。
然而轎子行至半山腰突然停下,轎中人並未前往道觀,而是轉向一條隱秘小徑。趙明燭當機立斷,下令跟蹤。
小徑儘頭是一處隱秘的山穀,穀中竟有一座規模宏大的宅院,飛簷鬥拱,氣派非凡。更令人震驚的是,宅院守衛森嚴,巡邏的竟是禁軍打扮的士兵!
“這是...”趙明燭心中升起不祥預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