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座山穀藏在阿拉泰山的深處，四麵環山，隻有一個狹窄的入口，像一隻張開的口袋。
巴特爾站在山脊上，用望遠鏡觀察著山穀裡的糧草營——營寨周圍挖了兩道壕溝，溝裡灌滿了水，已經結冰；入口處有兩百名士兵守衛，手裡拿著長矛和弓箭；營寨裡每隔五十步就有一個哨塔，上麵有哨兵站崗；更重要的是，他還看到了幾門投石機，就放在營寨的兩側，顯然是用來對付偷襲的。
“大哥，這太像陷阱了。”
身後的部落長老吐遜說，他已經六十多歲了，頭發花白，臉上布滿了皺紋，手裡拿著一根用牛角做的拐杖，“可可夫肯定知道咱們要打糧草庫的主意，故意把糧草放在這裡，等著咱們來。”
巴特爾放下望遠鏡，目光落在山穀裡——那裡堆放著密密麻麻的糧草垛，至少有上千個，要是能燒了它們，塔拉夫人的補給就斷了。“我知道是陷阱。”他說，聲音低沉，“可漢軍在正麵跟可可夫對峙，已經快撐不住了。咱們要是不燒了這個糧草庫，漢軍就會腹背受敵，到時候不僅漢軍要敗，咱們部落也會被塔拉夫人滅了。”
吐遜沉默了——他知道巴特爾說的是實話。這些天，他們跟漢軍並肩作戰，已經結下了生死情誼；而且，他們也恨塔拉夫人——當年塔拉夫人擴張時，也搶過他們的牧場，殺過他們的人。
“那咱們怎麼辦？”吐遜問。
巴特爾轉過身，看向身後的五十名精銳戰士——他們都是部落裡最勇敢的獵人，有的能在雪地裡埋伏三天三夜，有的能一箭射穿狼的眼睛，有的能徒手殺死黑熊。“咱們分三路行動。”
他說，“第一路，由吐遜長老率領十人，帶著硫磺和火油，繞到山穀的北側，從山上往下扔火把，製造混亂，吸引守衛的注意力；第二路，由阿古拉率領二十人，從入口正麵進攻，假裝要衝進去，牽製住入口的守衛；第三路，由我率領二十人，從山穀西側的懸崖爬下去，直接進入糧草營，放火。”
他頓了頓，從懷裡掏出一把狼頭匕首，插在腰間：“記住，一旦放火成功，就往山穀東側的小道撤退，那裡有漢軍的接應部隊。要是我沒回來……”
“大哥，你一定會回來的！”阿古拉打斷他，眼中滿是堅定，“咱們一起去，一起回！”
巴特爾笑了，拍了拍阿古拉的肩膀：“好，一起回。”
深夜，山穀裡一片寂靜，隻有哨兵的腳步聲和偶爾的咳嗽聲。吐遜長老帶著十人，悄悄繞到了山穀北側的山上——那裡的山坡很陡，覆蓋著厚厚的積雪，他們手腳並用地往上爬，雪粒鑽進衣領，凍得他們直打哆嗦，卻沒人吭聲。
子時整，吐遜長老舉起火把，大喊一聲：“放！”十支火把同時被扔了下去，落在山穀的積雪上，雖然沒點燃什麼，卻引起了守衛的注意。“有人偷襲！”入口處的守衛大喊起來，紛紛朝北側望去。
就在這時，阿古拉率領二十人，舉著盾牌，拿著彎刀，從入口衝了過去。“殺啊！”他們大喊著，用盾牌撞向冰溝，試圖突破防線。守衛們趕緊回過神，用長矛刺向他們，弓箭也像雨點一樣射過來。
山穀西側的懸崖上，巴特爾帶著二十人，正用繩索往下爬。懸崖很陡，上麵結著冰，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。巴特爾在最前麵，他的手被繩索磨得通紅，卻死死抓著不放。爬到一半時，一名戰士腳下一滑，差點掉下去，巴特爾趕緊伸手抓住他的手腕，用力拉了上來。“小心點。”他低聲說。
很快，他們爬到了穀底，悄悄摸到了糧草營的後麵——那裡的守衛比較少，隻有幾十人。巴特爾做了個手勢，戰士們紛紛掏出彎刀，像獵豹一樣衝了上去。守衛們還沒反應過來，就被砍倒了。
“快，放火！”巴特爾大喊。戰士們從懷裡掏出硫磺和火油，灑在糧草垛上，然後點燃了火把。“轟”的一聲，第一個糧草垛燒了起來，火焰很快蔓延到其他糧草垛，濃煙滾滾，遮天蔽日。
“不好，糧草營著火了！”營寨裡的塔拉夫士兵大喊起來，紛紛朝糧草營跑去。可就在這時，山穀的四麵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，喊殺聲震天響——可可夫的埋伏部隊，終於出現了！
“撤退！”巴特爾大喊，可已經晚了——山穀的入口被塔拉夫士兵堵住了，北側和南側也有士兵衝過來，他們被團團包圍了。
“殺！”塔拉夫士兵像潮水一樣衝過來，手裡的長矛和彎刀閃著寒光。巴特爾的戰士們雖然勇猛，卻寡不敵眾，很快就被分割包圍。有的戰士被長矛刺穿了胸膛，倒在地上，卻還死死抓著敵人的腿；有的戰士被弓箭射中，卻拔出箭，繼續廝殺；阿古拉為了保護吐遜長老，被三名士兵圍攻，身上挨了好幾刀，卻還是揮舞著彎刀，不肯倒下。
巴特爾身中數箭，左臂和右腿都在流血，卻依舊站在最前麵，揮舞著狼頭匕首，斬殺著衝過來的敵人。一名塔拉夫士兵拿著長矛，朝他的胸口刺來，巴特爾側身躲開，匕首一揮，割斷了那名士兵的喉嚨。可就在這時，另一名士兵從背後衝過來，長矛狠狠刺穿了他的胸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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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特爾悶哼一聲，倒在了地上。他看著眼前的火光，聽著戰士們的呐喊和敵人的咆哮，突然用儘最後一絲力氣，吹響了掛在脖子上的號角——那是草原部落的“求援號角”，聲音沙啞，卻能傳得很遠，是給遠處漢軍接應部隊的信號。
“大哥！”阿古拉大喊著，想衝過來，卻被敵人纏住，動彈不得。
遠處，馮章率領的五千漢軍騎兵早已埋伏在山穀東側的小道旁。當聽到號角聲時，馮章猛地拔出長劍，大喊：“兄弟們，巴特爾將軍遇險了，跟我衝，救他們出來！”
“殺啊！”漢軍騎兵如猛虎下山，馬蹄踏碎了積雪，朝著山穀衝去。塔拉夫士兵沒想到漢軍會突然出現，頓時慌了神，陣型大亂。馮章一馬當先，長劍所向，無人能擋，很快就衝破了塔拉夫的防線，與殘存的部落戰士會合。
“將軍，快，救救大哥！”阿古拉看到馮章，激動地大喊。
馮章順著阿古拉指的方向看去，隻見巴特爾倒在雪地裡，胸口插著一根長矛，周圍躺著七八具塔拉夫士兵的屍體。他趕緊衝過去，蹲下身，想扶起巴特爾，卻發現他已經沒了呼吸——這位草原勇士，至死都保持著戰鬥的姿態，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把狼頭匕首。
“為巴特爾報仇！”馮章高舉長劍，聲音嘶啞，眼中滿是怒火。漢軍士兵和部落戰士們也看到了巴特爾的屍體，一個個紅了眼睛，像憤怒的雄獅，朝著塔拉夫士兵衝去。
可可夫沒想到漢軍會來這麼快，他試圖重整部隊，卻根本擋不住憤怒的漢軍。戰鬥從深夜持續到黎明，塔拉夫士兵死傷慘重，不得不撤退。漢軍乘勝追擊，一直追到阿拉泰山腳下，才停下來。
雪地上滿是倒斃的人馬和散落的兵器，鮮血染紅了白雪，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目。薩仁圖雅得知巴特爾戰死的消息後，沉默了很久，她走到巴特爾的屍體旁，輕輕合上了他的眼睛，然後拔出腰間的彎刀，對著北方，聲音堅定：“弟弟，你放心，我一定會為你報仇，一定會守住咱們的牧場！”
當晚，馮章站在阿拉泰山腳下，望著北方無儘的雪原。寒風刮過他的臉頰，帶著雪的寒意和血的腥味。他知道，這一戰雖然贏了，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；而且，這隻是一場更大風暴的前奏——塔拉夫人絕不會善罷甘休，他們一定會回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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