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在這種平靜節奏裡滑過，沈維衍幾乎成了青山鎮的熟麵孔。
這天，收工早，他揣著剛發的工錢往回走，路過水果攤時，攤主笑著喊：“小沈，新到的李子，嘗兩個？”他接過咬了口，酸甜的汁水濺在舌尖，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這裡買桃子的傍晚。
沈維衍接過李子咬了一口，汁水四溢，酸甜可口，不禁稱讚道：“趙叔，這李子確實不錯，挺好吃的。”
趙攤主笑著撓撓頭，看著沈維衍，眼神裡透著幾分關切，猶豫了一下後開口說道：“小沈啊，我看你天天在這兒忙活著，掙那點錢又辛苦又不多。你這孩子能吃苦，我就直說了。我覺得你老在這小鎮待著，可惜了一身力氣。要不這樣，我帶你去市裡賺點錢，肯定比在這兒強得多。”
沈維衍正嚼著李子，聞言抬眼看向趙攤主。對方黝黑的臉上帶著點試探的笑意。
“趙叔是說……市裡有活？”他把嘴裡的果肉咽下去，聲音平靜，聽不出太多情緒。
趙攤主搓了搓手，湊近了些：“是啊，我一個老夥計在城郊開了個建材廠，缺個夜裡看場子的，管吃管住，工錢比你在雜貨鋪乾一個月多一半。就是得熬點夜，不過你年輕，肯定扛得住。”
“可是，我在雜貨鋪這邊……”沈維衍故意拖長了話音，語氣有些猶豫。
“嗨，那活計有啥舍不得的？”趙攤主擺擺手，“你在這小鎮掙那點錢，夠乾啥的？去市裡跑跑，見識也能多些。考慮考慮？明兒我還來擺攤，給我個準話就行。”
沈維衍看著他收拾攤位的動作，點了點頭：“行，我想想。”
夜色漫進雜貨鋪時，沈維衍正在清點貨架最底層的空瓶。李大叔叼著煙卷走過來，把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櫃台上，“哢嗒”一聲按滅了打火機。
“聽說趙攤主給你找了個市裡的活？”他聲音悶悶的，沒抬頭看沈維衍，隻盯著地上的煙頭。
沈維衍直起身，頓了頓：“嗯，還在考慮。”
“考慮啥，”李大叔擺擺手，露出點憨厚的笑，“年輕人就該往外闖闖，總窩在這小破鎮沒出息。”他把信封往沈維衍麵前推了推，“這是你這半月的工錢，多給你算兩天，路上買水喝。”
信封捏在手裡有點沉，沈維衍看著李大叔鬢角的白發——這期間對自己真的不錯。於是沒說客套話，隻道：“謝李叔。”
“謝啥，”李大叔轉身往裡屋走，快進門時又回頭，“到了市裡機靈點，彆讓人坑了。真混不下去，回鎮上，這雜貨鋪還缺個搬貨的。”
沈維衍捏緊信封，比起修行世界，這凡人星球原來有些暖意，藏在不說破的關照裡。
他把信封塞進懷裡。明天，該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了。
沈維衍站在倉庫窗前，望著外麵漸暗的天色，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。
之前總想著依賴靈氣恢複力量，反倒把之前逸叟教的“凡人大道”給忽略了。所謂凡人大道，並非真的平庸，而是順應這具軀體的特性，將神魂的精準控製力與肉身力量結合——就像攀崖時那般，不依賴靈氣，單靠對肌肉、骨骼的極致掌控，也能做到常人難及之事。
他試著握緊拳頭，感受著手臂肌肉收縮的力道。沒有靈能加持，卻有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。就像這青山鎮的日子，看似平淡，卻藏著最本真的力量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他低聲自語，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。就算靈氣微薄又如何？這具凡胎，隻要走凡人的路，照樣能走來。這讓他離開地球，找到曾經的星域底氣又多了幾分。
第二天一早，沈維衍就收拾好了行囊。其實也沒什麼可帶的，幾件換洗衣物，還有李大叔多給的那兩天工錢，已及自己積攢的——走前得跟大叔道聲謝。
他先去雜貨鋪辭行，李大叔正蹲在門口卸門板，見他背著包，擺了擺手：“路上當心，到了給我打個電話，公共電話會用了吧？”沈維衍應了聲，把錢悄悄放在櫃台抽屜裡，又看了眼熟悉的貨架，轉身離開了。
水果攤前，趙攤主已經支好了攤子，見他過來，眼睛一亮：“想通了？”沈維衍點頭，將帆布包甩到肩上：“走吧，趙叔。”
趙攤主聽沈維衍應下，又說道：“哎呀，彆急，等下午了，我賣完這些李子再走。你看我，這攤位還沒收拾妥當呢。咱得把今天的生意做完，不能浪費了這些新鮮果子。”
沈維衍愣了一下，隨即了然地笑了笑：“也是呀，不急。”
於是沈維衍，就在水果攤旁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，幫著趙攤主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塑料布。晨光裡，桃子的絨毛泛著白，李子紫得發亮，趙攤主一邊招呼著零星的客人，一邊跟他閒聊，說市裡的建材廠晚上有多安靜，說城郊的風比鎮上硬。
日頭慢慢爬到頭頂，趙攤主的水果賣得差不多了，才把空筐子摞起來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：“成，收攤，咱走。
沈維衍站起身，最後看了眼雜貨鋪的方向，李大叔應該正在櫃台後打盹。他跟著趙攤主往鎮外走。
李叔有一輛破舊的拉貨車，就停在鎮口那棵老槐樹下，車鬥裡還堆著些沒卸完的空紙箱，輪胎上沾著乾涸的泥塊，一看就是跑過不少山路的老夥計。
趙攤主拉開吱呀作響的駕駛室門，一股混合著機油和塵土的味道湧了出來：“委屈下，就這條件，倆小時就能到城郊。
沈維衍彎腰坐進副駕，座椅的彈簧硌得人骨頭疼，他卻不在意，指尖在車門把手上輕輕敲了敲。車窗外，青山鎮的屋頂漸漸遠去。
趙攤主發動貨車，引擎發出一陣嘶啞的轟鳴，慢悠悠地駛上了通往外界的公路。沈維衍望著窗外倒退的樹影，忽然想起李大叔昨晚那句“混不下去就回來”，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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