穩住之後，這會兒有些魂影已飄遠了，隻在霧裡留了點淡光。沈維衍望著它的方向抿了抿唇，轉頭跟上月尊的腳步時，腳步輕快了些。
月尊指尖銀紋也鬆了些，三人順著橋板往前，這次再意外。橋欄上的紋路在腳下明明滅滅，先前看著模糊的魂影軌跡，這會兒竟能看清些細碎的畫麵——有魂影在橋板上停了停，像是在回望。有魂影順著紋路飄，周身的光越來越亮。
說話間，橋頭的光已近在眼前。
腳剛沾到對岸的土地，沈維衍就下意識回頭望了眼——冥河的墨色水麵已隱在霧裡，忘川橋的輪廓淡得幾乎要看不清，隻有零星幾縷魂影還在霧邊悠悠飄著，倒讓他忽然想起在地球時見過的“忘川彼岸”。
那時地球的彼岸隻是一片帶著溫度，之地。連魂影都飄得七零八落，哪像此刻眼前這般——腳下的土地泛著淡青的光澤，踩上去軟而不陷，空氣裡浸著星子的清輝，連風拂過都帶著鮮活的暖意，和橋那端霧蒙蒙、冷沉沉的氣息截然兩樣。
心中暗自對比“地球上的那些，怕是連‘倒影’都算不上，頂多是這真正輪回之地漏過去的幾縷餘氣，拚拚湊湊成了個模糊的樣子。”
鑄星翁正拎著星爐打量四周，也看出了這裡帶著實打實的生息。橋那頭雖也有魂影，卻隻有‘歸流’的死寂，哪有這份活氣。
月尊走到不遠處一塊凸起的青石旁，指尖銀紋輕輕掃過石麵——石麵上竟刻著極淡的星軌紋路，順著紋路往天上看，能瞧見幾顆亮得格外清晰的星子，連光芒都比彆處暖些。“這地方一些星軌是活的，生息也足，比咱們預想的安穩。”
沈維衍則是蹲下身，指尖輕輕按在泛著淡青光澤的土壤上。指腹剛觸到土麵，就覺一股熟悉的沉凝氣順著指尖往上爬——與此同時虛維界，那棵大樹傳遞來“渴求”感。
他忽然想起當收獲五行壤的模樣，心尖猛地一亮，指尖微微收緊：“是了……這該是冥壤。合成息壤的一種，怪不得會讓虛維界那棵樹如此渴求。”
沈維衍指尖撚起一小撮淡青色的土，土粒落在掌心，竟帶著種溫潤的沉墜感，指尖的輪回力輕輕一觸，便與土中隱著的“歸流”氣纏在了一處，比先前碰著的五行壤更顯親和。
息壤能聚萬物生息，如今自己有了五行壤，合成還缺了冥壤這‘承魂’的特性。同時也差彆的再慢慢找。
沈維衍將掌心的土粒輕輕攏了攏，抬頭看向月尊與鑄星翁時，眼裡還帶著點剛確認的亮意。
“我認為這土壤是個好東西，我們一人取走一些吧。”他沒多提冥壤或是息壤的關竅，隻往旁邊空處指了指，“找個乾淨的器物盛著就行，不用多，一小捧就夠。說不定往後遇上需要承力的地方，能派上用場。”
鑄星翁聞言，立刻從袖中摸出個巴掌大的銅盒，打開盒蓋往土裡輕輕一舀，淡青色的土壤落進盒中，竟自發凝成團，沒散成碎粒。“聽你的準沒錯。”他蓋好盒蓋往懷裡一揣，又道，“星爐裡也能騰塊地方，再裝些？”
“夠了。”沈維衍笑著搖頭，也拿出一個小瓷瓶，舀了些土進去，“這東西沉凝，多了反倒累贅。咱們又不是來尋壤的，帶點做個念想，或是應急就成。
月尊沒說話，隻指尖銀紋一閃，凝出個半透明的銀箔小袋，彎腰舀了土便收進袖中。
沈維衍指尖悄悄凝起層淡光，趁著月尊和鑄星翁往前探路的空檔，將瓷瓶裡的冥壤往虛維界引了引。不過眨眼的功夫，那捧淡青色的土就沒了蹤影。
幾乎是同時，他就感覺傳來大樹雀躍的“震顫”——虛維界裡，大樹猛地舒展了枝丫，根係像有了靈性似的纏上冥壤，小心翼翼地將它挪到五行壤旁。沒等他細看，兩種土壤已挨著融了融，淡青與五色的壤邊纏上層薄光，雖沒徹底合為一體，卻已有了隱隱相契的勢頭。
“倒是急得很。”沈維衍低笑一聲，收回目光，神情也鬆快不少——果然如他所想，冥壤不用多，那點“承魂”的特性就夠了，有了它搭配，往後湊齊其他的，合成息壤該能少走不少彎路。
也就在這時候，月尊忽然抬手止，指尖銀紋輕輕一顫，目光投向初的方向：“小心，前方有弦動境的氣息。”
沈維衍一聽，趕忙收起方才輕鬆的情緒，臉上滿是疑惑：“這輪回之地怎麼可能有弦動境的氣息？”話剛出口，鑄星翁就打趣道：“彆忘了我們不也走過來了，就不許彆的修士從其他地方過來嗎？”
沈維衍聞言，疑惑也悄然斂去——確實，他們能從忘川橋渡過來，自然也可能有其他修士尋到了彆的路徑，來到這輪回之地的邊緣。
“說得是，是我想窄了。”他直起身，目光跟著月尊投向氣息傳來的方向，“一起去看看也好，總比在這兒猜來得實在。”
鑄星翁拎著星爐往前挪了兩步，爐身的微光在身前晃出片淡淡的光暈：“走就是，真要是不相乾的，咱們說明來意便罷。若是攔路的，憑咱們仨，也未必吃虧。
月尊點了點頭，指尖銀紋凝而不發，隻化作一道細光貼在袖邊，率先往前方走去：“放輕氣息，彆貿然驚動對方。”
三人一前兩後，順著星軌紋路的方向緩緩往前。越往前走，那弦動境的氣息便越清晰。
直到看見前方一片平坦的石台上，有個修士正盤膝而坐，指尖凝著縷淡金色的光，輕輕往身前一株半枯的草——那草的葉片本已發蔫，被金光一拂，竟緩緩舒展開，邊緣泛出點新綠。
那修士一身素色衣袍，發間簪著枚星紋木簪，周身弦動境的氣息不張不揚，反倒和周圍的星子清輝融得極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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