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看起來像是管事模樣的人,捏著鼻子,一臉嫌惡地走上前,一腳將那小女孩踹開,罵道:“王法?在這清風鎮,我們家老爺就是王法!你這窮酸,欠了我們家老爺的銀子,還想賴賬?今天不把你抓回去抵債,我們家老爺的臉麵往哪兒擱!”
周圍圍了不少看熱鬨的百姓,卻都隻是指指點點,無人敢上前阻止。
雅間內,葉承“啪”的一聲,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,霍然起身:“豈有此理!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竟敢如此欺淩弱小!”
他轉身就要往樓下衝。
“坐下。”陳鋒平靜的聲音響起。
葉承一愣,回頭不解地看著陳鋒:“大哥?”
“坐下,吃飯。”
葉承雖然滿心不忿,但還是聽話地坐了回去,隻是氣鼓鼓地瞪著樓下,嘴裡嘟囔著:“這……這也不管管?”
陳鋒沒有理他,隻是對李山使了個眼色。
李山會意,起身,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雅間。
不一會兒,李山便回來了,身後還跟著那個點頭哈腰的客棧掌櫃。
“公子,”李山低聲道,“打聽清楚了。樓下那書生,姓喻,名安國,是個外鄉人。半年前帶著女兒流落到此,因女兒得了重病,無錢醫治,便向鎮上的大戶張員外借了五兩銀子。誰知那張員外是個放印子錢的,利滾利,半年下來,五兩銀子滾成了五十兩。喻安國無力償還,張員外便要抓他去礦上做苦力抵債。”
“這張員外,在清風鎮是出了名的惡霸,據說跟縣裡的縣丞還有些親戚關係,平日裡橫行鄉裡,無人敢惹。”
陳鋒聽完,點了點頭,看向那掌櫃,問道:“掌櫃的,你可知那張員外府上在何處?”
掌櫃的一愣,連忙道:“客官,您……您可千萬彆衝動啊!那張員外,咱們惹不起啊!”
陳鋒笑了笑:“我隻是問問路。”
掌櫃的見他神色平靜,不像是要惹事的樣子,這才戰戰兢兢地指了個方向。
陳鋒聽完,對李山道:“李叔,你帶兩個人,去這張員外府上‘坐坐’。告訴他,樓下那喻先生的債,我替他還了。讓他把契據拿來,五十兩銀子,一文都不會少他的。”
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“另外,再‘請’他,將他這些年放印子錢的賬本,也一並‘借’來,給我看看。”
李山眼中精光一閃,沉聲道:“是,公子!”
他轉身,點了兩名親衛,大步流星地便下了樓。
葉承看得一愣一愣的,半晌才反應過來,一拍大腿:“大哥!高啊!我怎麼就沒想到呢!”
陳鋒沒理他,繼續吃飯。
半個時辰後,李山回來了。
他身後,跟著那個之前還囂張跋扈的張員外。
此刻的張員外,哪裡還有半分員外的威風?他臉色慘白,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,被兩名赤羽衛一左一右地“攙扶”著,幾乎是拖上樓來的。
一進雅間,看到那麵被李山隨手立在牆角的赤羽旗,張員外“撲通”一聲,直接跪倒在地,磕頭如搗蒜,聲音裡帶著哭腔:“大……大人饒命!小人有眼不識泰山!小人該死!求大人饒了小人一條狗命吧!”
李山將一張燒毀了一半的借據,和一本厚厚的賬冊,放在了陳鋒麵前的桌上。
“公子,喻先生的借據,已經兩清了。這是張員外‘孝敬’的賬本。”
陳鋒拿起那本賬冊,隨意翻了翻,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一筆筆血淋淋的賬目。放印子錢、巧取豪奪、逼良為娼……樁樁件件,觸目驚心。
他合上賬冊,看向跪在地上的張員外,聲音平淡:“張員外,你這生意,做得不小啊。”
“小人不敢!小人再也不敢了!”張員外嚇得魂飛魄散。
陳鋒將賬冊推到他麵前:“這些年,你靠著這些手段,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,你自己心裡有數。我也不要你的命。”
他頓了頓,道:“把你這些年搜刮來的不義之財,拿出一半,分給那些被你所害的百姓。剩下的,你自己留著,帶著家人,離開清風鎮,永遠不準再回來。”
“至於這本賬冊,”他拿起賬冊,在張員外眼前晃了晃,“我會派人,將它送到州府衙門。你那些罪行,自有國法來懲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