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晚,陳鋒破天荒地沒有苦讀。他在院中擺下兩桌豐盛的酒宴,親自為李山等二十一名赤羽衛踐行。林月顏也親自下廚,做了幾道拿手的家鄉菜。葉承和關無情作陪。
宴席之上,沒有離彆的傷感,隻有男人間的豪情與不舍。陳鋒親自為每一位赤羽衛斟滿酒,端起酒碗,站起身。
“諸位大哥!自冀州相識,一路行來,千裡護送,風雨同舟!你們的情義,我陳鋒記在心裡!今日一彆,不知何日再能相見。這碗酒,我敬你們!敬你們的忠勇!敬你們的鐵血!願你們此去,一路順風,他日沙場再會,你我並肩殺敵,痛飲慶功酒!”
“謝公子!”李山等人齊齊起身,端起酒碗,一飲而儘!烈酒入喉,豪情萬丈。
眾人推杯換盞,大口吃肉,大碗喝酒。葉承拉著幾個赤羽衛劃拳拚酒,輸了的便自罰三大碗,笑聲、勸酒聲、劃拳聲,響成一片。
李山喝得雙頰泛紅,他走到陳鋒身邊,壓低聲音道:“公子,金陵城不比北地,人心複雜。您身邊雖有關將軍和三公子,但行事還需萬分小心。尤其……是那位右相柳越,侯爺曾言,此人笑裡藏刀,深不可測,公子切記,能避則避。”
一向沉默寡言的關無情,也端著酒杯,與李山碰了一下,隻說了四個字:“保重,殺敵。”李山重重點頭,一切儘在不言中。
陳鋒看著這些可敬的軍人,心中豪情萬丈。他從行囊中取出二百兩銀子,交給李山:“李山大哥,這點銀子,不成敬意。你們路上買些好酒好肉,也給家裡的兄弟們帶些東西。告訴他們,等我陳鋒在金陵站穩了腳跟,定會想辦法,改善邊軍的境遇!絕不讓兄弟們再流血又流淚!”
李山等人堅辭不受,陳鋒卻態度堅決,硬是塞給了他們。
第二日清晨,陳鋒、葉承、關無情三人,親自將李山等人送到城外十裡長亭。
二十一名赤羽衛,換上了來時的勁裝,跨上戰馬,精神抖擻,再無半分醉意。
李山在馬上,對著陳鋒三人,鄭重地抱拳:“公子,三公子,關將軍,就此彆過!後會有期!”
陳鋒也抱拳回禮:“諸位兄弟,一路保重!”
葉承紅著眼圈,大聲喊道:“李山大哥!你們回去告訴叔叔!就說我葉承在金陵好著呢!等我學好了本事,就回去幫他打蠻子!”
李山大笑一聲,猛地一揮手:“駕!”
二十一騎,如離弦之箭,卷起一陣煙塵,向著北方的地平線,疾馳而去。
陳鋒三人站在長亭下,目送著他們遠去,直到那煙塵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。
送彆了赤羽衛,陳鋒心中雖有不舍,但更多的卻是緊迫感。他轉身對關無情和葉承說道:“走吧,我們該去辦正事了。去吏部,拜訪陸大人。”
與武安侯府的古樸厚重、鎮北侯府的肅殺之氣不同,陸明軒的府邸更顯清雅與書卷氣。沒有高大的門樓,沒有威武的石獅,隻有一座素雅的垂花門,院內假山流水,翠竹掩映,處處透著文人的精致與內斂。
陸明軒屏退左右,親自為陳鋒沏茶。他並未過多寒暄,而是直接切入正題:“陳校尉今日前來,可是為了會試?”
陳鋒也不隱瞞,將皇帝命其參加會試,並賜下備考資料之事,簡要說了一遍,隨即虛心請教:“晚輩雖得陛下厚愛,但於科場之道,實乃門外漢。策論一道,尚有幾分心得。然經義墨義,規矩繁多,恐有疏漏,還望陸大人不吝賜教。”
陸明軒聞言,撫須一笑:“陛下讓你來尋我,算是找對人了。”
“經義之考,不在於你見解多新奇,而在於‘穩’!務必字字有出處,句句合古注。切記,不可夾雜個人臆斷,尤其不可引用野史雜說。主考官要看的,是你的基本功是否紮實。”
“策論,才是你真正的用武之地!但亦有規矩。破題要正,承題要穩,起講要宏,入手要細。切忌空談闊論,務必結合時弊,言之有物。陛下賜你的密卷,你要吃透。策論的方向,必在其中。但切記,不可照搬,需用你自己的言語,提出自己的見解。既要展現你的才華,又不能顯得過於……驚世駭俗。”
“今歲秋闈的主考官人選尚未公布,但按慣例,多由翰林院學士或六部尚書中德高望重者擔任。這些人,大多是文壇宿儒,文風偏好各有不同。待人選公布,我再為你詳細分析。”
談完科舉,陸明軒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:“陳校尉,你在朝堂之上,一鳴驚人,但也因此,徹底站到了風口浪尖。你可知,如今的金陵城,看似平靜,實則是一盤複雜的棋局?”
他為陳鋒詳細剖析了朝堂之上的幾大勢力。
主和派,以右相柳越為首,門生故舊遍布朝野,勢力盤根錯節。他們主張對北元妥協,以換取暫時的和平,維護世家的利益。
主戰派,以武安侯、鎮北侯等軍方將領為代表,主張強硬對抗,收複失地。但他們在朝堂之上,話語權遠不如文官。更重要的是,內部意見也不完全一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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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子仁厚,然則優柔寡斷,身邊多是些空談誤國的腐儒。十四皇子英武果決,頗有太祖太宗之風,然則……性情急躁,手段酷烈,亦非萬全之選。”
“你,陳鋒,”陸明軒看著陳鋒,一字一頓地說道,“因為你的出身,你的才華,你的主張,以及你與秦、葉兩家的關係,已經被所有人,打上了‘主戰派’和‘寒門新貴’的標簽。你,是陛下用來打破朝堂平衡的一顆關鍵棋子。但棋子,也最容易成為棄子。你務必……步步為營,如履薄冰!”
右相柳越的府邸,一間幽靜的密室。
柳越、禦史中丞王秉德、兵部侍郎張顯三人,相對而坐。
王秉德憤憤不平地說道:“相爺!前些日子在朝堂之上,那陳鋒小兒,巧言令色,顛倒黑白,竟讓陛下輕饒了他!還反將我等斥責一番!此子不除,必成心腹大患!”
張顯也附和道:“是啊相爺!此子與秦元、葉擎蒼之流沆瀣一氣,公然鼓吹戰事,實乃國之禍害!如今又得陛下如此恩寵,若任其坐大,我等主和之策,恐再難推行!”
柳越端著茶杯,輕輕吹著浮沫,臉上看不出喜怒。他聽完兩人的抱怨,才緩緩開口,聲音平靜無波:“稍安勿躁。你們以為,老夫今日為何在朝堂之上,一言不發?”
“那陳鋒,看似魯莽,實則……句句都說到了陛下的心坎裡。陛下雖年邁,但心中那份雄主之誌,從未熄滅。他早就對你我這些年的‘懷柔’之策心存不滿了。陳鋒,不過是他借以敲打我等而已。朝堂之事,無論你們如何彈劾,陛下都不會重罰他。硬碰硬,隻會適得其反。”
他放下茶杯,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:“此子……有大才!那份見識,那份膽魄,遠非尋常年輕人可比。若能為我所用,必是一大臂助。可惜……他偏偏是個主張北伐的,又與武安侯府那老匹夫走得如此之近。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既然不能為我所用,那便……隻能毀掉。”
“縱火行刺,那是下下之策,隻會留下把柄,惹陛下震怒。”柳越冷笑一聲,“對付讀書人,就要用讀書人的法子。”
“今歲秋試,老夫會向陛下舉薦,由國子監祭酒,鄭玄鄭大人,擔任主考官。”
王秉德和張顯聞言,都是眼睛一亮。國子監祭酒鄭玄,乃是當朝大儒,也是有名的“古板派”,最是看重文章的格律與法度,最是厭惡那些“離經叛道”、“嘩眾取寵”的言論。
“那陳鋒的策論,看似高遠,實則……在鄭大人眼中,便是‘不守規矩,好高騖遠’!老夫倒要看看,他那套‘強軍’之論,在那位隻認‘聖賢之道’的鄭大人麵前,能得幾分?”
“老夫並非要讓他落榜。落榜了,陛下反而會覺得是老夫在背後搞鬼。老夫要的,是讓他中!但隻能中一個末流名次!讓他空有‘天子門生’之名,卻無耀眼之功,再由老夫出麵,‘愛才心切’,將他安排到一個無足輕重的清水衙門裡。屆時,他空有一身抱負,卻無處施展,慢慢磨去他的棱角。是龍,也得給老夫盤著!”
數日後,一紙聖旨自宮中傳出,昭告天下:今歲北闈會試,特命國子監祭酒鄭玄,為正主考;翰林院學士張柬之為副主考。
陸明軒接到消息,眉頭緊鎖,長歎一聲:“鄭玄……此老古板,最重格律,怕是……對陳鋒不利啊。”
武安侯府,秦元得知消息,冷哼一聲:“又是柳越那老狐狸的把戲!想用一個腐儒來束縛我兒手腳?癡心妄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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