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更多的,則是那些出身寒門的士子。他們大多穿著洗得發白的半舊儒衫,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考籃,沉默地站在人群的角落,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渴望、不安,以及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。
在遠處官府劃定的區域內,站滿了前來送考的家人。他們翹首以盼,眼神中交織著期許、擔憂與沉重的壓力。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,正顫巍巍地往自己兒子手裡塞一個尚有餘溫的煮雞蛋,嘴裡不停地叮囑著什麼,眼眶泛紅。
就在這嘈雜而又壓抑的氛圍中,陳鋒到了。
他一襲林月顏準備的青色舊儒衫,背著考籃,獨自一人,穿過擁擠的人群,平靜地走向貢院。
他的出現,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。
“快看!那就是陳鋒!”
“哪個陳鋒?”
“還能是哪個!!鹿鳴苑的東家,‘金陵酒神’!”
“他就是那個寫出‘了卻君王天下事,贏得生前身後名’的陳鋒嗎?果然氣度不凡!”
讚歎聲中,也夾雜著許多不屑與嫉恨的議論。
“哼,不過是武勳子弟罷了,仗著鎮北侯府的勢,沽名釣譽。科舉考場,看的可是真才實學,可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!”
“我聽說他出身冀州鄉野,是個獵戶之子,並非鎮北侯府之人。”
“獵戶?那他更不該來此!科舉乃我等讀書人的晉身之階,豈容此等粗鄙武夫染指!”
這些議論,清晰地傳入陳鋒耳中,他卻恍若未聞,隻是目不斜視,一步步走向那高大的石牌坊。
就在這時,範陽盧氏的盧子瑜,在一群同樣出身世家的舉子的簇擁下,搖著一柄名貴的象牙扇,恰好攔在了陳鋒麵前。
他一身月白色的錦袍,頭戴玉冠,顯得風度翩翩,眼中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與敵意。
他對著陳鋒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:“原來是陳校尉,多日不見!陳校尉於東宮賞菊宴上,以一首《詠菊》驚豔四座,詩才冠絕金陵,子瑜佩服。”
“隻是不知,”他話鋒一轉,“隻是不知,這科舉考場之上,看的可是聖人經義,濟世策論,而非幾首應景的菊花詩啊。陳校尉近些時日,忙於鹿鳴苑的生意,日進鬥金,想必溫書時日不多吧?”
“今日來此,不過是為博一個‘文武雙全’的虛名罷了。可莫要在此,丟了鎮北侯府的顏麵才好。”
麵對這尖酸刻薄的挑釁,陳鋒並未動怒。他目光平靜地看著盧子瑜,淡然回禮:“盧兄此言差矣。”
“經義策論,確為國之基石,此言不虛。然鋒以為,文章之道,貴在知行合一。讀萬卷書,亦需行萬裡路。若隻知閉門造車,皓首窮經,兩耳不聞窗外事,所學不能經世濟民,那與書房中蛀食古籍的書蠹,又有何異?”
他環視周圍聚攏過來的舉子:“陳鋒不才,出身鄉野,長於邊境,見過北元鐵騎的凶殘,更見過邊關百姓的疾苦。此番應試,正是想將所見、所聞、所思,訴諸筆端,為國分憂,為民請命!”
最後,他的目光如電,重新射向臉色微變的盧子瑜:“至於顏麵!鎮北侯府的顏麵,是靠葉侯爺與數十萬將士,在北境的冰天雪地裡,用刀槍與血肉掙來的!是用累累白骨和赫赫戰功鑄就的!我大乾的顏麵,亦是靠無數忠勇將士在沙場上拋頭顱、灑熱血換來的!從來不是在考場上,用口舌爭來的!”
擲地有聲!
周圍瞬間陷入一片死寂。
那些原本帶著鄙夷目光的舉子,此刻眼神複雜。那些沉默的寒門士子,眼中卻爆發出強烈的認同和激動!尤其是一些曾有過軍旅經曆或出身邊關的士子,更是感同身受,胸中熱血激蕩!
“說得好!”
“好一個知行合一!好一個為生民請命!”
不知是誰先低喝了一聲,隨即引來一片壓抑的附和與讚歎。陳鋒的形象,在開考前,便已在眾士子心中,立起了一座知行合一、心係家國的豐碑。
盧子瑜被噎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,他沒想到陳鋒的口才竟如此犀利,將他精心準備的攻訐化解於無形,還反手將家國大義的帽子扣了回來,讓他自己顯得如此淺薄。
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,他隻能冷哼一聲,拂袖而去,顯得狼狽不堪。
……
“開龍門——!”
隨著一聲悠長的唱喏,貢院那沉重的朱漆大門,在“嘎吱”聲中,緩緩打開。
舉子們瞬間安靜下來,按照唱名官的呼喊,排成長隊,依次接受兵丁嚴格到近乎苛刻的搜檢。
發髻被解開檢查,鞋襪被脫下查看,考籃裡的每一件物品都被反複翻檢,連筆管都要對著光看,硯台也要敲擊聽聲。稍有可疑,便會被帶到一旁詳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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