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前,秦安被他父親秦元一頓“雷霆之怒”後,領了禁足三個月的“懲罰”。
這小子起初還老老實實地在自己院子裡待了兩天,第三天便憋不住了。他跑到主院,抱著母親姬昭寧的胳膊,使出了渾身解數。
“娘!親娘!您就跟爹說說,放我出去吧!我這都快悶出病來了!”秦安一張俊臉皺成了包子,可憐巴巴地搖著姬昭寧的手臂,“您看,兒子這次可是立了大功的!既打了梅家的臉,又給咱家賺了名聲,還贏回來三萬兩的私房錢!沒功勞也有苦勞啊!”
姬昭寧正坐在窗邊,手裡拿著一張燙金的請柬名單,聞言隻是抬起眼皮,淡淡地瞥了他一眼。
“哦?這麼說,你還覺得自己挺委屈?”
“不敢不敢!”秦安連忙擺手,“兒子知道錯了!但爹這次也太狠了,三個月啊!娘,您最疼我了,您就……”
往日裡,隻要他這麼一撒嬌,母親就算不幫他求情,也定會說幾句軟話。可今日,姬昭寧卻出奇地沒有鬆口。
她放下手中的名單,端起茶杯,輕輕吹了吹浮沫,才不緊不慢地說道:“你爹罰你,是在保護你。最近京城風頭正緊,你這根出頭的椽子,再在外麵晃悠,遲早要被人當成靶子。老老實實在府裡待著,讀讀書,練練武,對你沒壞處。”
秦安見撒嬌不管用,眼珠一轉,又換了策略:“娘,我不是想出去玩!我是想著,凡哥剛來京城,我這做兄弟的,總得陪著他四處轉轉,熟悉熟悉環境吧?我這一禁足,他一個人多孤單啊!”
姬昭寧聞言,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她放下茶杯,伸出保養得宜的手,點了點秦安的額頭:“你啊你,這點小心思,還想瞞過我?放心,葉凡那小子比你慘,被他家管家打得幾天下不來床。你,就給我在院子裡老實待著!什麼時候把《武經總要》抄完一遍,什麼時候再來見我。”
“啊?!”秦安一聲哀嚎,“娘,那書比城牆還厚!抄完一遍,我這輩子都彆想出去了!”
“那就抄著吧。”姬昭寧站起身,不再理會他,徑直走到書案前,對身邊的管事吩咐道,“就按這張名單,把請柬都發出去。記住,要親自送到各府主母的手上,不可有半點疏漏。”
“是,夫人。”
秦安看著母親那不容商量的背影,知道這次是真沒戲了。他苦著臉,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主院。
『完了完了,這次娘怎麼也不幫我了?難道,京城裡真的要出什麼大事了?』他心中嘀咕著,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。
……
姬昭寧的請柬,如雪片般飛入了京城各大府邸的後院。
一時間,整個京城的權貴圈子,都因為這張小小的請柬而騷動起來。
茶會的名義,無可挑剔——“歡迎北境將士家眷入京,共賞初冬寒梅”。既顯得親切,又符合時令。
但所有人都明白,武安姬夫人,這位素來深居簡出、被譽為“大乾第一夫人”的傳奇女子,在這個節骨眼上舉辦茶會,絕不僅僅是為了賞花品茗那麼簡單。
尤其是那份精心設計的邀請名單,更是暗藏玄機。
名單之上,不僅囊括了所有在京的二品以上武將家眷,從國公夫人到總兵夫人,無一遺漏。更令人玩味的是,姬昭寧還“特意”邀請了幾位在文官集團中頗有分量,但立場相對中立的夫人。
譬如,當朝內閣大學士李閣老的夫人,一位年近七旬、在京城德高望重的老夫人。
再譬如,禮部尚書李時中的夫人。李時中年近六旬,為官三十餘載,從翰林院編修一步步走到禮部尚書的高位,是大乾朝堂上典型的“不倒翁”式人物。他從不輕易站隊,為人圓滑,卻又極重規矩。他的夫人,在京城貴婦圈中,同樣人緣極好。
姬昭寧此舉,其意深遠。
一則,是為了避免茶會顯得“門戶之見”過重,引來皇帝的猜忌。
二則,她要將自己想要傳遞的信息,通過這些德高望重的文官夫人之口,不著痕跡地擴散到另一個圈子裡去。
而在這份長長的名單之上,鎮北侯府大小姐——葉青鸞的名字,被排在了最尊貴、最顯眼的位置。
姬昭寧心裡清楚,皇帝將各大邊鎮將領的家眷召入京城,名為“頤養天年”,實則與人質無異。此事早已在將門之中,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和不安。
她今日,便要借著這場茶會,做三件事。
其一,安撫人心。她要用武安侯府的威望和她的態度,告訴所有惶惶不安的將門女眷:不要慌,有武安侯府在,天,塌不下來。
其二,收集情報。這些夫人、小姐們,是各自夫家在京城最重要的信息節點。她們的閒聊,她們的抱怨,她們的炫耀,往往能透露出朝堂上最真實的風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