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看,霧要散了。”
他的聲音,輕得仿佛隨時會消散在風中。
“今日與夫人相談甚歡,時辰不早,在下還有些俗務要處理,就不打擾夫人賞景的雅興了。”
他再次對著謝雲娘,鄭重地拱手一揖,姿態瀟灑,行雲流水,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。
隨即,他轉身,帶著那個從始至終都像個影子般安靜的小書童,沿著來時的路,悠然離去。
他從頭到尾,沒有提一個“廣陵會”的名字,沒有提一句揚州官場的人事,更沒有提一個具體的官職,比如“鹽漕轉運使”。他甚至沒有給出一句明確的建議,告訴你應該怎麼做。
他隻是講了一個不相乾的、前朝的故事。
點到,即止。
……
謝雲娘獨自一人,如同一尊精美的玉雕,靜靜地矗立在玄武湖畔。
她的身體,一動不動。
她的心中,卻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!
黃焱的話,如同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,如同一把能斬斷一切亂麻的利劍,瞬間劈開了她腦海中所有的死結!
她終於明白了!
她終於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!
她所有的推演,所有的思路,都局限在了“商戰”的範疇之內!她一直在思考,如何用一個商人的方式,去打敗另一個商人組織!
她一直試圖去“打船”!她想著,是用自己的船去硬撞,還是用金錢去收買對方船上的水手!
而黃焱,卻用一個雲淡風輕的故事,給了她一個降維打擊般的啟示!
為什麼要打船?
真正能決定這艘畫舫能去哪裡、甚至能不能出航的,並非船上的船老大,而是那個掌管著整個湖泊水閘、製定航道、收取停泊費用的衙門!
是那個“管湖”的人!
不!甚至不是“管湖”的人!
而是那個能“管著管湖人”的、更高層級的存在!
“漕運”!
“京官”!
這個故事,已經將破局的關鍵,赤裸裸地、血淋淋地擺在了她的麵前!
廣陵會之所以能在揚州橫行無忌,靠的是什麼?無非是他們與揚州地方官府、漕運衙門的勾結!
她謝雲娘在揚州沒有根基,自然鬥不過這官商一體的地頭蛇!
但是,揚州知府,他自己能做主嗎?漕運衙門,它自己就是天嗎?
他們上麵,還有都察院,還有六部,還有京城的袞袞諸公!
廣陵會能買通揚州知府,她謝雲娘,難道就不能找到一個比揚州知府官階更高、權力更大、能一句話就決定他生死榮辱的人嗎?!
釜底抽薪!
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!
謝雲娘隻覺得渾身的血液,在這一瞬間都沸騰了起來!眼前那片似乎永遠也走不出的迷霧,在這一刻,被徹底撕得粉碎!
一條清晰無比、閃著金光的康莊大道,出現在她的麵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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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看著黃焱那已經快要消失在晨霧儘頭的背影,第一次,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、深入骨髓的寒意與敬畏。
這個男人,到底是誰?
一個自稱皇商的普通商人,絕不可能對揚州官場的內幕,了解得如此清楚!絕不可能對官場博弈的精髓,領悟得如此透徹!更不可能,知道連她自己都視為絕密的商業計劃!
但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,不在於他知道什麼,而在於他能用如此雲淡風輕、潤物無聲的方式,為你指出一條生路,甚至,是一條殺路!
他仿佛是一位站在雲端的棋手,冷眼旁觀著棋盤上黑白子的生死搏殺。他不會親自下場,隻是在棋局最焦灼的時候,隨手撥動一顆最關鍵的棋子,便能瞬間顛覆整個戰局。
『他若為敵,實乃生平未有之大患!』謝雲娘心中閃過一絲後怕,『好在……我們不是敵人。』
至少現在,不是。
隻是他為何要“幫”自己?
這看似雲淡風輕的指點,背後又藏著何等深意?他的目的,又是什麼?
是單純的欣賞?還是……一場不動聲色的投資?
無數的疑問,如潮水般,在她腦海中盤旋。
但眼下,這些都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她已經找到了那把,能夠打開揚州死局的鑰匙。
謝雲娘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水汽的冰冷空氣,那股冷意,從鼻腔,直入心肺,讓她整個人都為之一振。
她眼中的迷茫、焦慮、與疲憊,一掃而空,取而代之的,是前所未有的堅定、冷靜,與重新燃起的熊熊鬥誌!
廣陵會?
等著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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