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引人注目的,是他手中那卷奏折。那明黃色的封皮一角,竟浸染著一團暗紅色的、已經乾涸的印記,看起來,就像是……血。
“王大人這是怎麼了?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?”一個平日裡與王秉德略有交情的工部官員,忍不住湊上前去,低聲問了一句。
王秉德緩緩地抬起頭,那雙通紅的眼睛看了他一眼,沒有說話,隻是沉痛地緩緩搖了搖頭。隨即,他又低下頭去,將那卷奏折,更緊地抱在了懷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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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工部官員碰了一鼻子灰,隻得悻悻地退了回去。
周圍的官員們見狀,更是議論紛紛。
“看王中丞這模樣,怕是又要上本彈劾哪位朝中大員了。”
“彈劾?看他那奏折上的血跡……這怕不是簡單的彈劾,是要拚命啊!”
“嘶……究竟是何等大事,能讓素來穩重的王大人,擺出這般架勢?”
“誰知道呢?且看著吧,今日這朝會,恐怕是不能善了了。”
人群中,幾位隸屬於右相柳越門下的官員,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。他們看向王秉德的目光裡,帶著一絲心照不宣的讚許和期待。
而在另一邊,以武安侯秦元為首的幾位將門勳貴,則顯得有些不以為然。
“哼,又是一個想靠著彈劾博取名聲的言官。”一個身材魁梧、滿臉虯髯的武將,對著身旁的秦元,低聲嗤笑道,“秦將軍,您說這些文官,一天到晚正事不乾,就知道弄這些虛頭巴腦的,有意思麼?”
秦元沒有說話,他隻是淡淡地瞥了王秉德一眼。他見慣了朝堂上的風浪,對於這種言官的“表演”,早已是見怪不怪。在他看來,這不過是文官集團內部,又一場爭權奪利的把戲罷了,與他們這些武人關係不大。
他此刻心中所想的,還是遠在巴蜀的那個年輕人。漢江渡口之事,陳鋒雖化險為夷,甚至還小勝一局,但秦元知道,此事絕不會就此罷休。
『也不知那老狐狸,又在憋著什麼壞水。』秦元心中暗忖,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。
王秉德的腦海中,無數個念頭在瘋狂地翻滾、碰撞。他一遍遍地在心裡默念著奏折裡的內容,每一個字都像是燒紅的烙鐵,燙在他的心上。他必須確保自己開口時,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的控訴!
為了今日,他做了萬全的準備。
昨夜,他根本未曾合眼。他反複推敲著奏折的每一個詞句,確保它們既能打動人心,又不會留下任何可以被攻擊的把柄。他特意用薑汁反複擦拭眼眶,直到眼睛紅腫刺痛,布滿血絲。他滴水未進,讓喉嚨乾渴,嘴唇乾裂,隻為讓聲音聽起來更加嘶啞悲切。他甚至……在奏折的封皮上,用雞血小心地浸染了一角,那暗紅發黑的血漬,在燈光下觸目驚心,無聲地訴說著“萬民血淚”。
他需要這種效果。他需要讓所有人,包括龍椅上的那位,都相信他王秉德,是懷著一腔孤勇,是冒死為民請命!
就在這時,禦道儘頭,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。百官們紛紛停止了交談,不約而同地向兩邊退開,讓出了一條通道。
是右丞相柳越的官轎到了。
八抬大轎,在晨光熹微中,穩穩地停在了宮門前。轎簾掀開,身著一品仙鶴補子朝服的柳越,在管家的攙扶下,緩緩走了下來。
他雖然年事已高,但精神矍鑠,目光如鷹隼般銳利。他隻是隨意地掃視了一眼等候的百官,那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壓,便讓在場的所有人,都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。
他的目光,在經過角落裡王秉德身上時,沒有絲毫的停留,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。他就那麼目不斜視地,徑直從王秉德的身前走了過去,仿佛根本不認識此人。
跟在柳越身後的幾位心腹官員,也都有樣學樣,對王秉德視若無睹。
王秉德低著頭,身體似乎因為寒冷而微微瑟縮了一下。他捧著奏折的手指,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。柳越那徹底的無視,如同一盆冰水,澆滅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幸,也讓他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作為棋子的位置。
『恩師……好手段。』他心中冷笑,『這撇清,當真是天衣無縫。』
“當——”
一聲悠揚的鐘聲,從宮城深處傳來,回蕩在清冷的上空。
宮門大開,沉重的門軸發出悠長而沉悶的吱呀聲,打破了廣場上的寂靜。
“百官入朝——”
隨著司禮監太監那尖細悠長的唱喏聲響起,身著各色朝服的官員們,如同一條條彙入大海的溪流,按照品級高低,魚貫而入,踏入那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核心的宮門。
王秉德深吸一口氣,挺直了佝僂的腰背,將那份奏折,緊緊貼在胸前,邁開腳步,跟隨著人流,走進了那片深邃的、未知的、卻又充滿致命誘惑的深淵。
大朝會,開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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