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隆四十二年臘月十七,武英殿的銅火盆裡爆出一聲脆響。四庫纂修官陸費墀的筆尖頓在《四庫全書》底本上,墨汁順著"子部·小說類"的條目洇開一團黑斑——他剛在禁毀目錄裡勾掉"金瓶梅"三字,窗欞外就傳來瓦片碎裂聲。
"陸大人,您這墨裡摻了人血吧?"當鋪掌櫃的影子從《古今圖書集成》的書架間浮出,手裡捏著一冊泛黃抄本,"崇禎年的繡像本,帶‘東吳弄珠客序’的……這可是您祖上從毛晉汲古閣偷藏的?"
子時三刻,陸費墀跟著掌櫃鑽進景福宮的夾牆。幽冥當鋪的櫃台竟是一塊活字銅版,凹槽裡嵌著《永樂大典》的殘片。他哆嗦著展開那本金瓶梅抄本,書頁間突然鑽出幾縷青煙,凝成潘金蓮喂武大郎喝藥的身影。
"典當物:禁書百年怨氣。"掌櫃的指甲刮過書脊,刮下一層胭脂色的碎屑,"您要用它換什麼?"
"換……換四庫總校官的位子!"陸費墀的朝珠纏住了活字版,"和珅昨日在皇上跟前說我‘私藏淫詞’,若不……"
話未說完,書裡的青煙突然撲向他麵門。西門慶摟著李瓶兒的幻象在他瞳孔裡扭動,耳畔響起王婆教唆砒霜的私語。當鋪掌櫃冷笑著敲響銅版:"成交!但您可知曉?這書中的七百零八個‘淫’字,今夜就要鑽進四庫全書了……"
次日寅時,武英殿的校書太監發現異狀。某冊《禮記正義》的"男女居室"章裡,突然多出三百個疊羅漢的春宮小字;《史記·呂不韋列傳》的竹簡上,嫪毐的陽具被描成鎏金銅柱。更駭人的是,所有異常文字都泛著《金瓶梅》抄本上的胭脂色。
"是陸費墀搞的鬼!"和珅踹開校勘房,手裡攥著從當鋪流出的"三不收"清單,"他昨日典當的哪是普通禁書?那是順治爺焚毀的‘崇禎未刪本’,書皮用的是人皮!"
琉璃廠的地下刻坊裡,七十二名刻工正七竅流血地雕刻活字——他們每刻一個《四庫全書》的正字,指縫就會滲出《金瓶梅》的邪字。掌櫃的虛影從墨缸裡升起,將刻刀插進某個老匠的顱骨:"當年毛晉用八股文壓住書妖,如今該反過來了……"
臘月二十三,乾隆在養心殿暴怒。他麵前攤開的《四庫全書·子部》竟自動翻頁,所有"忠孝節義"的字樣都扭曲成《金瓶梅》段落。更可怕的是,乾清宮梁柱上浮現出藍皮書的輪廓——正是順治年間被焚毀的《金瓶梅》順治批注本!
"皇上!陸費墀在文津閣上吊了!"太監吳書來捧著個青銅匣狂奔而入,"他留了遺折,說幽冥當鋪用書妖換了四庫全書的魂魄……"
乾隆掀開匣蓋,裡麵赫然是那本崇禎未刪本。書頁間突然伸出無數蒼白手臂,將《四庫全書》的錦緞封麵撕成碎片。養心殿的地磚縫裡滲出墨汁,凝成西門慶摟抱李瓶兒的巨像,乾清門外的日晷竟開始倒轉——這是《金瓶梅》在篡改史書紀年!
除夕夜,掌櫃的影子出現在文淵閣頂樓。他腳下踩著《四庫全書》的楠木函套,手裡把玩著陸費墀的頂戴:"您用禁書換官位時,可想過蘭陵笑笑生早把結局寫透了?"
琉璃廠方向突然騰起妖紫火焰。七十二座活字庫裡的《金瓶梅》邪字化作火鴉,將四庫全書的三萬六千冊書卷入火海。乾隆癱坐在龍椅上,看著火鴉在太和殿匾額上燒出"金瓶梅"三個篆字。
灰燼飄落處,幽冥當鋪的櫃台浮現在太和殿丹墀。掌櫃將燒剩的半頁《金瓶梅》夾進《四庫全書總目》,扉頁赫然現出陸費墀的血手印:"您典當的‘禁書怨氣’,實收大清文脈三成……"
【幽冥檔案·卷六·第二十五契】
當票編號:乾隆丁酉·笑字拾玖
典當物:《金瓶梅》崇禎未刪本人皮書皮·順治朱批)
所求:四庫全書總校官職位
代價:陸費墀永世為《金瓶梅》抄書吏;乾隆帝目疾三年
星應:奎宿昏晦,主文曲蒙塵
違約罰則:邪字侵正史,墨妖亂宮闈
乾隆四十八年,四庫全書總纂官紀昀奉命重修《子部》。某夜校書時,他在某冊《道德經》夾頁發現半片胭脂色字塊——拚湊後竟是《金瓶梅》第五十三回殘頁,上有陸費墀血書:"莫校字,字校人……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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