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隆四十九年三月初七,紫禁城文淵閣的墨香裡混進一縷鐵鏽味。和珅指尖撚著朱砂批注《四庫全書》的手忽地一顫,一滴血珠砸在“十全老人”禦印拓片上,洇開如斷首的虯龍。
“主子,英吉利貢的渾天儀裂了。”太監跪捧鎏金銅盤,盤內地球模型沿赤道綻開細縫,歐羅巴洲沉進黑暗4。
子時,當鋪櫃台從《四庫全書·禁毀目錄》的殘頁裡浮出。乾隆甩開織金蟒紋鬥篷,露出手肘處寸許大的麻布補丁——那是二十年前平定大小金川時,被苗人毒箭刮破的舊傷。
“典當物:十全武功裡所有敗仗的記檔。”乾隆將一匣浸透血漬的軍報拍在櫃麵,“換什麼?”
掌櫃的骨筆挑起匣中泛黃的《木果木戰事詳錄》,紙頁間黏著乾涸的腦漿:“您想抹掉五十萬冤魂的哭嚎?”
“換後世史書隻記‘十全武功’四字!”
夏代龍璽蓋落刹那,補丁突然滲出黑血。掌櫃輕笑:“您可知曉?這補丁是當年兆惠將軍用陣亡將士的裹屍布縫的。”
幾乎同時,東閣大學士紀昀在四庫館昏厥。校書郎撬開他緊咬的牙關,湧出的不是血,而是密密麻麻的甲骨文蠹蟲。蠹蟲聚成三列詛咒:
金川骨作硯
準部血凝朱
緬地魂化紙
養心殿的乾隆猛然咳出半片帶金屑的肺葉——那是征緬甸時吸入的毒煙金粉。他瞥見鏡中自己白發根部鑽出青灰色,如黴斑爬上宣紙3。
西華門外,和珅正指揮匠人熔毀錢謙益文集。青銅活字倒進坩堝時,突然蹦出個“忠”字烙進匠人掌心。
“紀大人不好了!”書童撞開四庫館大門,“剛銷毀的《永樂大典》殘本……在吃人!”
紀昀衝進焚書場,見滿地散落的《永樂大典》紙頁咬住工匠腳踝。他抓起案頭乾隆禦賜的端硯砸去,硯台突然顯出血絲網絡——竟是木果木之戰清兵顱骨打磨的!
“原來如此!”紀昀割破手指在硯台畫符,“十全功業的汙跡,都藏在要銷毀的書裡……”
欽天監監正跌進乾清宮:“危宿三星墜於文淵閣頂!”
眾人衝進書庫時,屋頂已破開大洞。星光照在《平定準噶爾圖卷》上,噶爾丹的頭像突然蠕動起來,變成乾隆的臉。畫旁題詩滲出鮮血:
武功十全九血償
史筆一支萬人殤
乾隆暴怒撕畫,夾層飄落張黃麻紙——竟是雍正帝親筆:“吾兒弘曆若以武功飾非,當碎朕留之傳位匣。”
乾隆再闖當鋪,將傳位密匣摔在櫃台:“加當此物,換十全功業永世傳頌!”
掌櫃的骨筆突然折斷:“您觸犯‘三不收’——木果木戰死的三萬綠營兵,可都是漢家兒郎!”
龍椅下傳來啃噬聲。太監掀開明黃椅墊,隻見金絲楠木底座已被蛀空,裡麵擠滿頭戴清兵暖帽的白蟻,每隻背上都烙著“忠”字4。
紀昀嘔血撲到《四庫全書》總目上,以指為筆在“十全武功”條目旁狂書小注。血字方成,屋頂墜落的危宿星光突然拐彎,順著墨跡流進硯台。
“老臣……補上代價了!”他大笑氣絕。
乾隆搶過書頁,見蠅頭小楷注著:
金川骨砌京觀
緬甸屍塞怒江
十全功成萬鬼哭
當鋪櫃台在晨曦中消散。太監驚呼:“主子快看天!”
紫禁城上空雲霞裂開十道血痕,如被巨爪撕破的錦緞——恰是“十全武功”的筆畫數。
【幽冥檔案·卷六·第二十九契】
當票編號:乾隆甲辰·危字拾全
典當物:木果木等七役敗績實錄三萬漢軍怨氣為墨)
所求:青史唯書“十全武功”
代價:傳位密匣蛀空;紀昀減壽二十載
星應:危宿裂,主文禍兵燹
違約罰則:十全功業裂天十痕,每痕折國祚三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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