鹹豐二年深秋,廣西永安州的金田村上空盤旋著烏鴉。曬穀場中央堆著新收的稻穀,穀堆裡卻插著半截生鏽的鋤頭——昨夜清軍夜襲時,老農黃二護著糧種被砍死在田埂上,血浸透了三斤“黃玉占”稻種1。洪秀全的龍袍下擺掃過穀堆,撿起一粒染血的稻米:“此乃天父賜我聖糧!”他身後黑影裡,幽冥當鋪的櫃台從染血稻穗中浮出,掌櫃的指甲刮過米粒表麵:“典當稻種換刀槍?可刀槍護不住秧苗。”
州衙糧庫地窖中,石達開踹開蟲蛀的米缸。本該囤積十萬斤稻穀的倉庫,實際隻鋪了層薄穀殼,底下全是河沙。永安封王後,“聖庫”糧冊的數字越寫越大,能吃的米卻越來越少。
“用這個典當。”他將永安州田畝魚鱗冊拍在幽冥櫃台上。泛黃紙頁記載著四萬八千畝良田,可其中三萬畝早被清軍燒成焦土。
掌櫃的煙杆敲了敲冊頁:“鹹豐元年秋賦已征,這些田早被朝廷典當過一輪了。”櫃麵驟然浮現發黑的當票殘骸,印著桂林府衙的官印——竟是知府勞崇光用全境田賦換了三千杆洋槍守城!
石達開抽刀割破手掌,血滴在魚鱗冊空白處:“那便加上太平天國的萬世糧!”
州城南門,蘇三娘率女營縫製軍旗。布匹早耗儘,她們拆了祠堂神帳當麵料。十五歲的繡娘阿榕突然尖叫——她縫的“田”字旗背麵,赫然拓著張人臉的輪廓!
“是曬穀場的黃老漢…”老營兵顫手指著布紋裡浮凸的嘴唇,“昨夜他屍身不見了!”
幽冥當鋪的規則在血布上蔓開:石達開典當的“萬世糧”需活人精魄澆灌。染血的黃玉占稻種在糧倉自發抽芽,根須纏住屍體拖入地底。當第一穗青稻破土時,旗麵人臉突然睜眼嘶吼:“餓啊——”
孩童的拍手歌謠在城門下流轉:
“天父糧倉高又高攀梯子,摘蟠桃梯子斷,跌進灶灶裡坐著黃狗獒…”
清軍奸細將童謠抄送烏蘭泰大營。老帥冷笑:“什麼天兵?不過是要飯的泥腿子!”當即命人將童謠譜了曲,用繳獲的簧風琴日夜在陣前演奏。
誰也沒想到,幽冥契約借童謠顯形。彈琴的清兵十指突然插進琴鍵,皮肉與簧片長成一體。風琴自行奏著變調的歌謠,琴箱湧出稻秧纏住營帳。當烏蘭泰揮刀斬向風琴時,琴蓋猛地彈開,裡麵擠滿發黴的稻粒。
太平軍突圍前夜,石達開巡營至鑄鐵坊。七十二名老鐵匠跪在熊熊火爐前,每人胸口都綴著一穗青稻——他們都是田壟裡摸爬半輩子的莊稼漢,如今卻要改鑄鋤頭為刀槍。
“稻子離土三日即枯。”領頭的老鐵匠突然把鐵鉗捅進心口,“今日教殿下真正的‘萬世糧’!”
熾熱的鐵水澆進他胸腔裂縫,與滾燙的血融合噴濺。爐火中升起七十二柄赤紅鐮刀,刀柄紋路恰似稻稈節痕。老鐵匠們的屍體化作焦炭,鐮刀落地時竟紮根進青石板,一夜之間長成掛穗的鐵稻。
暴雨傾盆的突圍日,蘇三娘抱著阿榕的屍體蹚過護城河。孩子為省口糧餓死懷中,懷裡還攥著沒吃完的稻殼。幽冥當鋪的櫃台突然從渾濁河麵浮起,水中倒映的卻不是當下永安城,而是堆滿金山銀山的“天朝聖庫”。
“用她的《合揮》換糧!”洪宣嬌縱馬掠過,拋下一卷龍鳳婚書——那是女營姐妹僅存的嫁妝。
掌櫃卻將婚書浸入河水:“遲了。”水麵聖庫幻象轟然倒塌,露出底下真正的永安:餓殍抱著空碗倒斃街巷,焦黑的稻穗在屍骨間搖曳。石達開典當的魚鱗冊在櫃麵自焚,火苗竄出兩行血字:
“四萬八千畝虛田,實收三萬七千魂”
【幽冥檔案·卷六·第五十二契】
當票編號:鹹豐壬子·穗字玖貳
典當物:廣西永安州田畝魚鱗冊含三萬七千餓殍精魄)
所求:天兵萬世糧
代價:稻種噬屍,鐵匠化鐮
星應:天倉星晦,主大饑
違約罰則:聖庫現形時,即城破之日
太平軍撤離三個月後,幸存的農婦在城牆縫發現異狀。被血浸透的夯土裡,竟鑽出黃金稻穗!老嫗摳下一粒金米,石達開的聲音隨秋風掠過耳畔:“種下去...”
金米入土處,焦黑大地一夜返青。新稻三日即熟,米粒卻刻著太平軍卒姓名。當清軍趕來搶糧時,稻稈突然爆裂,飛濺的米粒打穿清兵眼珠——那根本不是稻穀,是幽冥當鋪用鐵匠骨血凝的鐮刀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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