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緒七年三更,總理衙門後院的電報房地板滲出血珠。盛宣懷的西洋懷表停在亥時三刻,表盤玻璃映著跳動綠光的莫爾斯機——那機器正在自主發報,電鍵撞擊聲裡混著指甲刮木頭的細響。
"滴滴——答——滴滴滴——"
翻譯生哆嗦著謄錄電文,宣紙上的墨跡暈成猙獰人臉:"直隸八州縣埋砂處......子時魂歸......"話音未落,窗外閃過提燈太監,燈光照出簷角蹲著的黑影:黃馬褂下露出半截電報線,線頭垂著顆乾癟人腦3。
天津機器局東局的新式電報學堂裡,詹天佑捏著銅鑰匙的手頓在半空。本該存放絕緣瓷瓶的庫房,此刻堆滿貼著黃符的陶甕,甕口伸出纏紅繩的麻花銅線。
"這是醇親王特批的加急件。"留美歸來的助教踢開甕邊蠕動的蚯蚓狀鐵屑,"說是要給津沽線換什麼"龍脈芯""。
銅線突然蛇立而起!詹天佑疾退三步,見線頭紮進助教咽喉。血珠順著銅絲滾落,竟凝成"丁日昌"三字——正是三日前暴斃的江南製造局總辦。窗外傳來梆子響,子時到了。
紫禁城地窖深處的電報中樞,李鴻章撫摸著嗡嗡震顫的萊斯交換機。水晶罩裡的齒輪咬住半截斷指,那是上月失蹤的德國工程師漢納根的。
"中堂可知,津滬電報線每鋪一裡,就要往地脈灌三鬥"電報砂"?"陰影裡轉出個穿英國呢料馬褂的男人,胸口彆著夏代龍璽徽章,"砂裡摻著義和團亂黨的骨灰,還有......"
李鴻章猛地掀開牆角帆布,二十具棺木排列如鍵盤,棺內躺著參與洋務的候補道台們。最末一口棺材滲出黑水,浮起張當票殘片:"典當物:新政官員二十年陽壽;所求:電報線三月貫通直隸。"
"原來克虜伯炮廠的技師暴斃,是為這個。"李鴻章攥碎翡翠扳指,"你們偷換了總理衙門的砂料配方!"
保定府西郊的埋杆現場,民工鐵鍬撞上硬物。土層裡露出半具穿著官服的骸骨,左手握銅線右手捧《瀛寰誌略》,脊椎骨上鏨滿摩斯電碼。隨行洋技師剛掏出手搖發電機,骸骨眼窩突然爆出電火花!
"快記電碼!"知縣抓起譯電本。隨從哆嗦著謄錄:"......十萬漕工魂......換......津通鐵路......"
骸骨下頜哢嚓開裂,湧出腥臭黑砂。人群驚散時,有人瞥見砂粒中混著總理衙門加急火漆印的碎屑——分明是半月前批複"永定河改道案"的批文。
頤和園樂壽堂地下四十丈,慈禧盯著琉璃盞裡的電磁砂。砂粒隨著京漢鐵路的汽笛聲起伏,拚出張之洞的湖廣總督印紋。
"好個香濤!竟拿江夏童男魂魄煉絕緣膏。"李蓮英指甲掐進掌心,"怪不得粵漢線鋪得這般順當......"
琉璃盞突然炸裂,砂粒凝成個穿官服的無麵人,喉管裡伸出電報線直插地磚:"老佛爺......典當......漢陽鐵廠......換......"
慈禧摔碎琺琅護甲套,砂人應聲爆散。滿地砂粒滾向牆角,拚出總理衙門密折字樣:"盛宣懷疑津滬線有妖,請停......"
深夜的天津電報學堂爆發慘叫。值夜學生看見詹天佑在庭院狂奔,背後追著三條咬住他辮梢的電報線。線頭炸開成傘狀銅絲,每根絲上都串著顆乾縮人頭——全是近期暴斃的洋務官員。
"去機房切斷總閘!"詹天佑將密碼本砸向追兵,人頭們突然齊誦:"天地線......陰魂......接地......"
總閘箱裡沒有銅片,隻有張浸血當票:"典當物:光緒六年至八年所有維新者魂魄;所求:大清電報網甲午年前成型。"箱底黏著半片朱砂符,正是醇親王齋戒時用的黃表紙。
盛宣懷站在大沽口炮台,腳下砂地滲出粘稠黑液。海風送來腐爛銅臭,那是海底電報線在融化——本該鋪在膠州灣的電纜,此刻像巨蟒纏住礁石群,線皮裂縫裡卡著戴瓜皮帽的骷髏。
"用我換那些維新者!"他將總辦官印砸向浪濤。
幽冥當鋪的櫃台從電纜接頭浮出,掌櫃的手掌嵌著電報繼電器:"李中堂早押上了你的命,瞧。"當票從波濤裡升起,受益人赫然是遠在武昌的張之洞。
驚雷劈落瞬間,盛宣懷看見電纜儘頭連著紫禁城——慈禧正把玩著個微型電報機,機身上沾滿維新派的腦漿。
【幽冥檔案·卷六·第六十八契】
當票編號:光緒辛巳·砂字拾玖
典當物:直隸新政官員陽壽二十載實收四十九人魂魄)
所求:津滬電報線三月貫通
代價:漢陽鐵廠首爐鐵水含冤;醇親王減壽十載
星應:危宿三星隱,主土木崩壞
違約罰則:典當者屍骸永鎮電報塔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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