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刀,不止斬斷了青銅龍麵之人的性命,更斬碎了懸在鏡城眾生心頭多年的無形枷鎖!
當啷!
一名稅吏失魂落魄,手中長刀頹然墜地。這聲脆響如同信號,瞬間引發連鎖反應!
第二把...第三把,片刻之後,無數刀兵被棄置於地,清脆的碰撞聲連綿不絕,竟然蓋過了所有喧囂!
器械堆積,幾乎能填滿街邊溝壑。
“吼——!!!”
灰街一側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狂吼!人們狀若癲狂,奮力揮舞著手臂揮舞手臂,似乎將積壓已久的恐懼、憤懣拋向九霄雲外!
此刻,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,失去了“城主”這個至高象征,稅吏們如同被抽去了脊梁,茫然呆立。看著對麵忘情歡呼的開天教眾,他們麻木的臉上竟然也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.....如釋重負。
混亂之中,董、薑兩人帶著幾名心腹護衛,正欲悄無聲息地溜入人群遁走。
“兩位大人,請留步。”數名神色複雜的稅吏默默擋住了他們的去路,領頭之人聲音低沉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:“事已至此,何苦再逃?給自己....留幾分體麵吧。”
“輸贏成敗,皆是定數,輸了,就要輸得起。”
在稅吏的包圍下,董、薑二人麵如土色,渾身抖若篩糠,往日的頤指氣使、耀武揚威,此刻儘數化作泡影,隻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與倉皇。
包槐一刀揮落,看也未看地上的屍身,任由兵卒將其拖走,他默然轉身,走回幽深小巷,對仍沉浸在巨大震撼中,麵無血色的兩位押司道:“走吧,不要再出現了。”
“.......是!謝...謝大人!”兩人如蒙大赦,相視一眼,重重叩首。在李黨生毫不掩飾的鄙夷的目光之中,他們踉蹌走出小巷,朝著宋濟殉難的方向,深深叩了幾個響頭,旋即混入人群,消失無蹤。
待二人走遠,李黨生這才湊近包槐,壓低聲音,問出心底疑惑:“你砍的.....當真是咱們那位城主大人?”
包槐側頭,嘴角泛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:“是與不是,真那麼重要?”
“不重要嗎?”李黨生追問。
“重要嗎?”包槐反問,目光深邃如湖水。
“不重要...嗎?”李黨生皺著眉。
包槐抬手拍了拍他肩膀,笑意加深,帶著洞悉世事的了然:“真假不重要,重要的是“他”死了,這點,對我們很重要。”言罷,不等李黨生細品,已踱步走向巷子更深處。
“走吧,後麵還有很多事要做。”
與此同時,不遠處的桂花巷之。
“嚓——嚓——嚓——”單調刺耳的鐵器摩擦聲固執地響著,為這陷入死寂的空巷帶來一絲詭異的生機。
院牆仿佛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與塵埃。
擦——!
擦,擦——!
張浪機械而精準地打磨著手中那柄鏽跡儘褪、初露鋒芒的柴刀。周身落滿金黃桂花瓣,每一次推拉,濺起的火星都在相同的位置明滅,他整個人仿佛與這小院、這桂花樹、這枯燥的韻律融為一體。
篤、篤篤。
院外傳來清晰的踏步聲,緊接著是象征性的敲門聲。來人顯然毫無耐心,隻是稍作停頓,便“吱呀”一聲推開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破門。門板頹然倒地,宣告著不速之客臨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