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叔，您太厲害了！”王建軍眼睛瞪得溜圓，“這手藝比俺師傅還絕！”
“少拍馬屁。”李叔笑罵一句，卻把刻刀塞給他，“學著點，雕活兒跟過日子一樣，有了磕絆彆慌，順著勁兒改改，說不定更有味道。”
這話讓旁邊算賬的林凡心裡一動。他抬頭看向院裡——王建軍正照著李叔的法子，在有瑕疵的料子上補雕小圖案，曉梅舉著手機跟網友分享“雲紋救場”的故事，吳濤蹲在地上給石頭分類，嘴裡還哼著跑調的歌。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，疊在一起，像幅擠擠挨挨的全家福。
晚上吃飯時，吳濤扒著碗說：“今天直播間好多人下單，說要訂‘陰晴圓缺’係列算盤，太陽月亮雲朵都要齊活！”
“啥係列？”王建軍嘴裡塞滿了飯，含糊不清地問。
“就你那帶雲紋的算盤啊，我給起的名。”吳濤得意地晃晃手機，“訂單都排到下個月了，建軍，你可得加把勁了！”
王建軍差點噎著，林凡趕緊給他遞水：“慢點吃，沒人跟你搶。”他看著王建軍泛紅的耳根，補充道，“彆聽吳濤瞎咋呼，咱按自己的節奏來，保證質量比啥都強。”
夜裡，王建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。院裡的蛐蛐叫得歡，他索性爬起來，摸黑走到院裡。月光灑在石桌上，那些雕了一半的算盤在月下泛著淡淡的光。他拿起那個“陰晴圓缺”算盤，手指拂過李叔補的雲紋，突然覺得心裡敞亮——原來不完美也能變成特彆的記號，就像院裡的人，各有各的性子，湊在一起吵吵鬨鬨，卻比整整齊齊的更讓人踏實。
他坐在石桌旁，借著月光繼續雕。刻刀劃過石頭的聲音很輕，怕吵醒彆人。雕著雕著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，第一隻早起的鳥兒落在牆頭，歪頭瞅著這個熬夜的年輕人。
“早啊。”林凡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，嚇了王建軍一跳。他手裡的刻刀差點掉地上，回頭看見林凡端著兩杯熱豆漿，笑著走過來，“看你屋燈亮著，就知道你又在瞎折騰。”
王建軍接過豆漿，抿了一口，燙得直哈氣，心裡卻暖烘烘的。“俺想趕緊雕完，不能讓人家等太久。”
“不急。”林凡在他身邊坐下，望著天邊的朝霞，“你看這太陽，每天都慢慢升起來，不也沒人催它嗎？咱這手藝，跟太陽一樣，得慢慢來，才夠暖。”
王建軍看著朝霞把林凡的側臉染成金紅色，突然懂了師傅的意思。他放下刻刀，端起豆漿跟林凡碰了碰杯：“嗯！慢慢雕，讓每個算盤都帶著咱院的熱乎氣兒！”
遠處，曉梅的房間傳來鬨鐘聲，吳濤打著哈欠推開門，李叔已經在廚房忙活開了。
新的一天開始了，院裡的人一個個醒過來，石桌上的算盤沾了點晨露，在晨光裡閃著溫潤的光，像在說：日子嘛，慢點兒走，才更有滋味啊。
王建軍和林凡碰杯的豆漿還冒著熱氣，李叔就端著倆白瓷碗從廚房出來了，碗裡是剛熬好的小米粥，上麵飄著層黃澄澄的米油。
“趁熱喝，養胃。”李叔把碗往石桌上一放，瞅見王建軍麵前的“陰晴圓缺”算盤，突然說，“今兒給你放個假，彆雕了。”
“啊？”王建軍舉著勺子的手停在半空，“為啥啊？那一百個訂單……”
“訂單不急。”李叔往他碗裡擱了塊紅糖，“張老板說他那老夥計從鄉下捎了筐新摘的桃，讓你去幫忙搬，順便嘗嘗鮮。”
王建軍眼睛一亮。張老板那老夥計種的桃，甜得能流蜜，去年他就吃過一個，到現在還惦記著呢。“哎！俺這就去！”他撂下勺子就要跑，被林凡拽住了。
“換件乾淨衣裳，你看你這汗味，彆把桃熏著了。”林凡笑著往他手裡塞了件新t恤，是前兩天曉梅逛街時給挑的，淡藍色，看著清爽。
王建軍紅著臉接過來，轉身就往後院跑，鞋跟在石板路上磕出“噔噔”響。曉梅從屋裡出來，看見這光景直樂：“凡哥，你看他那急樣，跟多少年沒吃過桃似的。”
“他呀，就是這點好，啥都當真。”林凡端起小米粥喝了口，米香混著紅糖的甜，熨帖得很。
沒一會兒，王建軍就扛著半筐桃回來了，臉紅撲撲的，額頭上又冒了層汗，懷裡還揣著個最大的，用衣角裹著，小心翼翼的。“曉梅姐，給你吃，這是最甜的。”
曉梅接過來，桃上還帶著絨毛，沉甸甸的。她用清水衝了衝，咬了一大口，甜汁順著嘴角往下流：“哇！真甜！建軍，你也吃一個。”
王建軍擺擺手：“俺不餓，先雕活兒。”他把桃筐往牆角一放，拿起刻刀就往石桌前湊，卻被李叔攔住了。
“說了讓你歇會兒，聽不懂啊？”李叔往他手裡塞了個桃，“吃了再雕，腦子轉得快。”
王建軍沒法子，隻好坐下啃桃。他吃得慢，一點一點啃，桃核上都沒剩多少肉，最後還把核揣進兜裡。“這核能種不？俺想種院裡，來年結了桃，大家都能吃。”
“你這小子，心思倒細。”李叔笑了，“等會兒我找個花盆，咱試試。”
吳濤舉著手機拍桃，又拍王建軍啃桃的樣子，嘴裡叨叨不停：“家人們看這桃，甜得能齁死人！我們建軍吃桃都舍不得浪費，連核都要種起來，這樸實勁兒，必須點個讚！”
直播間裡有人刷“想要桃核手串”，還有人說“讓建軍用桃核雕小算盤”，評論刷得飛快。吳濤眼睛一亮：“哎！這主意不錯！建軍，咱用桃核雕迷你算盤，肯定火！”
王建軍啃桃的動作頓了頓：“桃核硬得很，能雕動嗎？”
“試試唄，雕壞了再換。”李叔從工具箱裡翻出把最小的刻刀，刀尖細得像針，“用這個，慢慢摳，彆著急。”
王建軍拿起個桃核，在手裡掂量了半天，又用砂紙磨了磨，核上的紋路慢慢顯出來，像幅天然的小畫。他試著用小刀在上麵劃了道痕，還挺順。“好像……能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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