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二柱子踩著露水就往鋪子跑，老遠就喊：“凡哥！藥香帶著小貓崽把薄荷苗刨了！”
林凡趕出去一看，可不嘛，暖棚角落的薄荷被刨得東倒西歪，三隻貓正蹲在旁邊舔爪子，尤其是那隻黃貓崽，嘴角還沾著泥土，眼神特無辜。
“你說這仨搗蛋鬼，”林凡又氣又笑，蹲下來扶正薄荷苗，“跟小時候的你倆一個樣，見啥都想扒拉兩下。”二柱子撓著頭笑，三小子趕緊找了塊木板，在上麵寫“小貓禁區”，字寫得歪歪扭扭，還畫了個貓爪印當警告。
正忙著，張大爺扛著鋤頭來了，說後院的艾草該收了。“今年雨水勤，艾草長得比往年壯，”他往暖棚瞅了眼，“昨兒草藥節賣斷貨的青團，就得靠新收的艾草續上。”林凡應著，招呼三小子拿筐子，倆人跟著張大爺往後院走，藥香領著小貓崽也跟在後頭，像支小隊伍。
後院的艾草齊腰深，綠油油的透著勁。張大爺教他們怎麼割：“得貼著根剪，彆傷著新芽，明年還能再長。”他邊說邊示範，鐮刀下去又快又穩，艾草成捆倒下，帶著股清苦的香味。二柱子學得急，鐮刀差點劈到腳，張大爺敲他手背：“急啥？這活跟熬藥似的，得慢慢熬，急火出不了好味道。”
割到日頭當頂，仨人累得癱坐在地，筐裡的艾草堆得像小山。貓崽們在艾草堆裡打滾，藥香趴在旁邊看著，尾巴甩得歡。林凡掏出水壺遞過去，張大爺喝了口，指著遠處的菜地說：“你看這艾草，看著普通，做成青團能解膩，泡水能祛濕，就跟咱村的老少爺們似的，不起眼，卻實打實頂用。”
下午，王嬸來送新做的艾草粉，說是要再蒸兩籠青團。“昨兒有個城裡姑娘說，這青團比網紅糕點強多了，”她笑得眼角堆起褶子，“說咱這是‘帶著土氣的甜’，我聽著還挺受用。”林凡接過粉子，袋子上印著三小子畫的貓爪ogo，是前兒連夜設計的，憨乎乎的挺可愛。
正聊著，村頭小賣部的李叔跑進來，手裡舉著個紙包：“凡哥，給你看個稀罕物！”打開一看，是塊舊懷表，表盤上刻著朵艾草花。“這是我爹留下的，說當年跑運輸，就靠這表記時間，表鏈斷了，你能給修不？”林凡接過懷表，金屬殼子鏽得厲害，但艾草花的紋路還清晰，像剛刻上去似的。
“我試試，”林凡找出工具箱，小鑷子、螺絲刀擺了一桌子，“這活兒跟咱擺弄草藥似的，得有耐心，急了就容易弄壞。”他小心翼翼拆開表殼，裡麵的零件鏽成一團，貓崽們湊過來聞，被他輕輕扒開：“去去去，彆搗亂，這可是寶貝。”
修到傍晚，懷表總算能走了，滴答聲清脆得像春雨打在艾草葉上。李叔捧著表直搓手：“太神了！我爹要是能看見，指定樂壞了。”他非要塞錢，林凡沒要，說：“您給我講段當年跑運輸的事兒就行，我聽著比啥都值。”
李叔就坐在艾草堆旁講起來，說當年夜裡開車，車壞在荒郊野外，就靠艾草驅蚊，點著艾草還能嚇跑野獸。“那會兒哪有現在的好條件，餓了啃口乾糧，困了就裹著麻袋睡在車鬥裡，心裡就想著，早點把貨送到，家裡人等著呢。”
天色暗下來時，林凡把懷表還給李叔，又包了兩斤新收的艾草給他：“回去泡個澡，解解乏。”李叔揣著表，揣著艾草，腳步輕快地走了，背影在路燈下拉得老長，像段沒講完的故事。
暖棚裡的燈亮了，三隻貓擠在火爐旁打盹，藥香把爪子搭在黃貓崽身上，特像個當哥的樣。林凡看著滿地的艾草、修好的懷表、王嬸留的艾草粉，突然覺得這日子就像那青團，艾草的苦、糯米的甜、豆沙的綿，混在一塊兒才夠味。
二柱子收拾工具時嘟囔：“凡哥，咱明天還割艾草不？”林凡看了眼窗外的星空，星星亮得像貓崽的眼睛：“割！不光割艾草，還得種點薄荷、紫蘇，讓這暖棚一年四季都有藥香，都有家的味兒。”
藥香像是聽懂了，輕輕“喵”了一聲，黃貓崽蹭地鑽進它懷裡，三隻貓團成個毛球。暖棚外的風呼呼吹，棚裡卻暖烘烘的，艾草香混著鬆木火的味，真好聞。
天剛蒙蒙亮，林凡就被一陣細碎的響動弄醒了。睜眼一看，藥香正領著倆貓崽蹲在窗台，仨腦袋湊一塊兒盯著外麵的露水，尾巴尖偶爾碰一下，像在說悄悄話。他披件衣裳起來，腳剛沾地，就瞅見暖棚的門沒關嚴，昨晚割的艾草被夜風吹得直晃，倒像一群站著打瞌睡的人。
“得搭個架子把艾草架起來晾，”林凡邊想邊找竹竿，二柱子和三小子踩著晨光進來時，他正踮腳往房梁上拴繩子，“來搭把手！把這些艾草分幾批掛上去，得讓風好好吹透，不然容易黴。”
二柱子扛著竹竿往棚裡走，忽然“哎喲”一聲——腳邊不知啥時候多了個竹筐，裡麵盛著半筐新摘的薄荷，綠油油的葉子上還掛著水珠。“這誰放的？”他撓著頭看三小子，三小子也搖頭，指著筐沿貼的小紙條：“是李叔留的，說‘給貓崽們當零食’，你看這字，歪歪扭扭的，準是他寫的。”
正說著，李叔推著輛二八大杠自行車過來了，車後座捆著個布包，解開一看，是些舊銅零件。“昨兒修懷表想起個事兒，”他把零件往桌上一攤，“這是我爹當年修卡車剩下的，你看這銅片，能給貓做個小鈴鐺不？掛脖子上，走哪兒都能聽見響。”
林凡拿起塊銅片，薄得能透光，邊緣磨得發亮，摸起來溫乎乎的。“這料子好，比新銅有勁兒，”他找把小刻刀，“我試試刻個小艾草圖案，配藥香的項圈正好。”李叔蹲旁邊瞅著，煙袋鍋子在鞋底磕了磕：“當年跑夜路，車鈴鐺一響，野獸就不敢靠近，這小鈴鐺也一樣，保準貓崽們平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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