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夜風如刀,切割著周塵染血的衣襟,卻吹不散他胸腔裡那團焚儘一切的劫焰。棚戶區的汙濁、算計、背叛,被他狠狠甩在身後,連同那扇倒塌的鐵皮門和彌漫的死寂,一同沉入黑暗。
城西碼頭!
目標明確,殺意凝練。周塵的身影在都市樓宇的陰影間無聲穿梭,速度快得隻在視網膜上留下模糊的殘影。左肩的傷口在高速移動中傳來陣陣撕裂的痛楚,那是工廠血戰的勳章,也是催促他前行的警鐘。體內沉寂的劫氣,在殺意和目標的驅動下,如同蟄伏的凶獸,蠢蠢欲動,在經脈中緩慢而有力地流轉,提供著冰冷暴戾的力量。
雲海市西區,曾是工業的驕傲,如今卻淪為一片巨大的鋼鐵墳場。廢棄的龍門吊鏽跡斑斑,如同垂死巨獸的骨架,指向灰蒙蒙的天空。巨大的船塢乾涸,龜裂的底部積滿烏黑的油汙和垃圾。破敗的倉庫牆體剝落,窗戶空洞,像無數隻失去眼珠的眼眶。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、機油、海腥和垃圾腐敗混合的複雜氣味,令人作嘔。
這裡是城市的遺忘之地,罪惡的溫床,也是“風哥”這類人物最佳的藏身之所。
周塵停在一座廢棄水塔的陰影裡,居高臨下,俯瞰著整個老碼頭的輪廓。目光銳利如鷹,迅速鎖定——在眾多鏽蝕的船骸中,一艘體型最大、骨架相對完整的報廢貨輪,如同擱淺的巨鯨,靜靜臥在靠近深水區的泊位上。船體上模糊的漆字,依稀可辨:遠望號。
就是它!
目標就在眼前,周塵的心境反而沉靜下來,如同即將撲擊的獵豹。他沒有貿然靠近,而是調動起劫力,如同無形的觸手,謹慎地向遠望號的方向延伸、感知。
嗡…
就在劫力探出的瞬間,他貼身收藏的紫檀八卦盒,毫無征兆地再次傳來一陣極其微弱、卻異常清晰的震動!盒體微微發燙,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、喚醒!那鑲嵌的銀絲紋路在衣物掩蓋下,似乎又閃過了一絲抗拒的銀芒,與他探出的劫力形成微妙的對抗。
這盒子…果然與這地方有關聯!是感應到了什麼?還是被什麼力量激發了?
周塵眼神一凝。這突如其來的異變,讓他更加確信,阿豪背後的“風哥”絕非等閒,此地凶險程度遠超老疤窩棚!
他深吸一口帶著鐵鏽味的冰冷空氣,將紫檀盒的異動暫時壓下。劫力的感知繼續蔓延。
駁雜!混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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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望號方向傳來的氣息駁雜不堪:有普通人的惶恐不安數量不少,像是被控製的嘍囉或苦力),有武者粗糲的氣血約莫七八人,氣息比虎爺手下強橫不少),還有一種…難以言喻的、帶著陰冷黏膩感的精神力波動!這股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蛛網,若有若無地籠罩著遠望號及其周邊區域,帶著審視、警戒的意味。它並不強大到足以形成實質性的精神衝擊,卻如同黑暗中潛伏的毒蛇,讓人本能地感到不適和威脅。
精神異能者?還是某種邪門的道術?
周塵心中了然。這應該就是阿豪倚仗的“風哥”的力量,也是他敢於算計自己的底氣之一。這股精神力,就是遠望號的警戒網!
“哼…”周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這種程度的警戒,對付普通人或一般武者或許有效,但在他的劫力麵前…
他意念微動,體內沉寂的劫氣驟然加速運轉,一縷極其精純、凝練如針的灰黑色劫力,順著感知的觸須,悄無聲息地刺向那張無形的精神力蛛網!
嗤——
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冰水!那股陰冷黏膩的精神力在接觸到劫力的瞬間,發出一聲隻有周塵能感知到的、尖銳的“嘶鳴”!灰黑色的劫力帶著侵蝕、汙穢、崩壞一切的“劫”之特性,如同致命的病毒,瞬間將接觸點的那一小片精神力蛛網腐蝕、扭曲、崩解!
精神力蛛網劇烈地波動了一下,那陰冷黏膩的氣息猛地一滯,似乎受到了突如其來的乾擾和刺痛,變得混亂而不穩定。警戒網,被強行撕開了一個細微卻致命的“盲區”!
就是現在!
周塵眼中精光爆射!在精神力蛛網因被侵蝕而混亂、尚未重新穩定編織的刹那,他的身影如同離弦之血箭,從水塔陰影中激射而出!目標直指遠望號!
他的速度快到了極致,幾乎貼著地麵,利用廢棄集裝箱、生鏽的管道、巨大的輪胎堆作為掩護,每一次閃動都精準地踏在精神力感知被劫力乾擾後形成的短暫“盲點”上。夜風在他耳邊呼嘯,帶著碼頭特有的腥鹹和鐵鏽味,左肩的傷口在極限衝刺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,但這痛楚反而讓他頭腦更加清醒,殺意更加純粹!
近了!
遠望號那龐大的、鏽跡斑斑的鋼鐵船體在視野中急速放大。船體側麵,一道鏽蝕的舷梯垂下,連接著冰冷的水泥碼頭。那是通往鋼鐵巨獸腹腔的入口。
就在周塵即將踏上舷梯的瞬間——
“誰?!”
一聲警惕的低喝從船體上方傳來!一個穿著黑色勁裝、手持砍刀的精悍身影出現在船舷邊緣,目光如電,掃視下方。顯然,周塵那極致的速度雖然避開了精神警戒網的核心,但最後衝刺帶起的微弱風聲,還是驚動了甲板上的守衛!
被發現了!但,已經太遲了!
周塵沒有絲毫停頓,反而借著前衝的勢頭,雙腳在舷梯上猛力一蹬!
“哢嚓!”腐朽的金屬梯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
他的身體如同炮彈般衝天而起,越過船舷,直接落在甲板上!落地的瞬間,柴刀已然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,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光,斬向那名剛剛發出警示的守衛!
那守衛反應也算迅速,驚駭之下本能地舉刀格擋!
“鐺——噗嗤!”
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,緊接著是利刃切入血肉骨骼的悶響!守衛手中的精鋼砍刀在灌注了劫力的柴刀麵前,如同朽木般被輕易斬斷!冰冷的刀鋒餘勢未衰,順勢劈開了他的胸膛!
鮮血狂噴!守衛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,身體向後倒飛,重重砸在鏽蝕的甲板上,瞬間斃命!
濃烈的血腥味,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,瞬間打破了遠望號表麵的死寂!
“敵襲——!”
“在甲板!”
“抄家夥!”
尖銳的警報聲可能是哨子或敲擊金屬)、雜亂的腳步聲、凶狠的呼喝聲,瞬間從船艙深處、從上層甲板各個角落爆發出來!如同捅破了一個巨大的馬蜂窩!
遠望號,這頭沉寂的鋼鐵巨獸,在周塵的悍然闖入下,徹底蘇醒!冰冷的殺機,如同實質的潮水,瞬間彌漫了整個甲板!
周塵單手持刀,傲立於甲板中央,腳下是蔓延的鮮血。染血破舊的衣衫在夜風中獵獵作響,周身那股凝練的灰黑色劫氣不再內斂,如同蘇醒的凶獸,緩緩升騰、彌漫,帶著令人窒息的汙穢與毀滅氣息,與整艘船上爆發的敵意狠狠碰撞!
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從各個艙門、樓梯口湧出的、手持利刃、麵目猙獰的黑衣打手,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。
“阿豪!”
周塵的聲音不高,卻如同悶雷,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雜,帶著無邊的殺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嚴,轟然炸響在整艘遠望號的上空:
“滾出來受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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