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如注,山路泥濘。
孫仁師趴在一塊突出的岩石後,雨水順著他的鬥笠邊緣滴落。在他身後,三千名精選的唐軍精銳靜靜潛伏,每個人都用泥巴塗抹了臉和手,以免反光暴露。
"孫將軍,前麵就是飛鳥寺後山。"物部宇遲壓低聲音,指著雨幕中隱約可見的一處懸崖,"那裡防守最弱,隻有幾個哨兵。但崖壁陡峭,常人難攀。"
孫仁師眯眼打量那片近乎垂直的崖壁,咧嘴笑了:"常人難攀,可難不倒俺們山東人。"他回頭對幾個精瘦的漁民子弟招手,"二狗,鐵柱,帶你們的人準備繩子。"
十幾個山東漁民出身的士兵悄無聲息地來到崖底。他們赤著腳,手指和腳趾都生著厚厚的老繭,腰間彆著帶鐵鉤的繩索。領頭的是個綽號"山猴"的小個子,他仰頭看了看崖壁,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,像隻真正的猿猴般開始攀爬。
雨中的岩石濕滑異常,但"山猴"和他的同伴們如履平地。他們手指摳住最細微的岩縫,腳趾緊貼凸起的石塊,不一會兒就爬上了三十多丈高的崖頂。
片刻後,幾條繩索悄然垂下。
"告訴弟兄們,上去後先彆出聲,等俺信號。"孫仁師對副將說完,第一個抓住繩子開始攀登。
當三千唐軍全部登上崖頂時,雨勢稍緩。飛鳥寺的後牆就在眼前,牆頭隻有兩個倭國哨兵躲在草棚裡避雨,完全沒注意到死神已經降臨。
孫仁師打了個手勢,二十名弓箭手悄然上前。弓弦輕響,兩名哨兵同時倒地,連慘叫都沒發出。
"物部,"孫仁師低聲道,"你帶一隊人直接去地牢找那天皇老頭。其餘人跟俺來,咱們給倭奴來個熱鬨的!"
飛鳥寺地窖散發著黴味和尿騷味。
天智天皇蜷縮在角落,身上華貴的朝服早已破爛不堪。這位曾經的倭國統治者如今形銷骨立,雙眼深陷,聽到地牢門開的聲響時甚至沒有抬頭。
"陛下!"物部宇遲跪倒在地,"臣奉藤原大人遺命,特來救駕!"
天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:"藤原...他還活著?"
"藤原大人已為國捐軀。"物部咬牙道,"但他在臨終前安排好了這一切。現在唐軍就在寺外,臣帶您離開這裡!"
天智天皇突然劇烈顫抖起來:"不...不...朕寧可死在這裡也不要落到唐人手中...他們會羞辱朕...就像朕當年羞辱高句麗王那樣..."
物部宇遲正要勸說,地牢通道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殺聲。他臉色一變:"是守衛!快走!"
十名唐軍精銳立刻架起天智天皇向外衝去。剛出地牢門,就遇上了二十多名聞訊趕來的倭國武士。
"保護陛下!"物部拔刀高呼。
狹窄的地道裡頓時刀光劍影。唐軍結陣死守,倭國武士瘋狂進攻。一個唐軍士兵肚子被刺穿,腸子流了出來,卻仍死死抱住一個倭國武士的腿,讓同伴有機會砍下那倭人的頭。
物部宇遲背上中了一刀,鮮血浸透衣衫,但他仍護在天智天皇身前,連殺三名倭國武士。
"走!快走!"他衝唐軍士兵吼道,"帶陛下從側門出去!我斷後!"
當物部宇遲帶著最後三名唐軍士兵殺出重圍時,飛鳥寺已經陷入一片火海。他拖著傷軀來到預定彙合點,看到天智天皇正被綁在一副擔架上,由四名唐軍抬著。
"物部君..."天智天皇虛弱地呼喚,"朕...朕該怎麼辦..."
物部宇遲跪在擔架前:"陛下,現在隻有您能救倭國了。唐軍答應,隻要您出麵號召各藩停止抵抗,他們就隻追究天武...不,中大兄一人的罪責。"
雨幕中,天智天皇的眼淚混著雨水流下:"朕...朕答應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