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這重要嗎？身在皇宮重地，皇上認為的分憂才重要吧，他認為的分憂，能起到什麼作用？
要是此刻自己高談闊論說一大堆，完美地闡述了自己的見解，那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替皇上解釋？這不是越俎代庖了嗎？
就算他的學識達到這個水平，說得在理，輩分也不夠資格誇誇其談。
可現在不回答，有點自己是來無理取鬨的味道，也隻好一路走到黑，“如今朝廷麵臨內憂外患，上書房是天子近臣，應當為皇上出謀劃策，化解危機，給天下一個太平盛世，這便是學生認為的分憂。”
方延神色不變，“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，伴君如伴虎？”
聞言，楊震不想說話了，他突然明白方延為什麼把上書房比喻成一根簪子了。
方延的潛意識裡認為，為皇上分憂最終沒什麼好下場。
乾得好，被重視，頂多賞賜一些財物，而升官已經意義不大了，因為上書令已經是一品，無法再升。
再往前的話就是封爵，那就是在權臣的道路上狂奔了，同時免不了被拖進朝堂這個大染缸拉了進去。
而乾不好就是失職，一個罪名馬上就下來，命都沒了。
所以還不如當工具人，什麼都不管，皇上說什麼就起草什麼樣的詔書，所有政務都推給皇上決斷，或者推給內閣，隻要把聖旨搞得漂漂亮亮的就行，再就是教教皇子和公主讀書，這樣既安全又省心，豈不落個清閒自在。
他是把官給當明白了，由此可以斷定方延應該是道家學派，崇尚無為而治。
不過他應該是個假道士，無為而治隻是學了皮毛，不然就應該辭官，隱居山林，那樣更逍遙自在，這樣占著茅坑不拉屎，就惡心人。
他這種心態就是隻想享受富貴，但是又不肯承擔責任，怕這怕那的。
明明膽小如鼠，還要裝作大智若愚，扯出一番道理來，朝廷的官員要是都是這樣的人，異族早就打過來了。
想到此，便不想再客氣了，也學他的語氣，緩緩道：“上書令大人有沒有聽過另一句話，皮之不存，毛將焉附？”
方延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，還是緩緩道：“有些事情以你現在的高度是看不明白的，將來或許會明白，罷了，你是工部的官員，上書房行走隻是掛個名而已，本官不會給你安排任何事務，你想來上書房就來，不會有人為難你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突然間，楊震覺得皇上讓自己掛個上書房行走，也許不止為了方便進宮見麵而已。
可能想借自己的手，把上書房弄得雞飛狗跳，然後可以進行整頓。
想到這個可能，楊震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，所有人似乎都想把自己當一把刀。
忠勇侯趙歡是如此，梁王是如此，大長公主秦秀歆也是如此，連葉啟剛和林尚霄也是如此，如今皇上似乎也如此，他們通通都想把自己手裡的刀。
氣歸氣，但是楊震突然也明了，這就是官場，準確的說，人隻要活著，就是在互相利用，隻是多少的問題。
緊接著，楊震也不想和他辯論什麼，什麼叫高度不夠，就他能有什麼高度？
無非就是權衡利弊之後，選擇最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罷了，還賣弄這些故作高深的東西。
要是此刻虛心去求教，一次不行，再來一次，來個‘三顧茅廬’。
恐怕會被帶到溝裡去，主動把自己賣了，然後幫他數錢。
這種事，楊震早就看透了，於是站了起來，行了一個標準禮，轉身就離開。
方延見楊震如此乾脆就走，死魚眼般的眼珠微微眯了起來，似乎沒想到楊震這樣的人竟然不想巴結自己！
隨後，楊震參觀了左右偏殿，正準備想個辦法見一見皇上，把收購鵝毛和鴨毛的事情，以及黃青雲送牌匾的事情簡單說一下，以防將來發生什麼事情，皇上心裡有底，不至於被搞的措手不及。
就在這時，有個嬤嬤走了過來，她綁著臉，趾高氣揚的道：“楊震，皇後要見你，跟我來吧！”
楊震這才想起和皇後還有一點糾葛沒解決，心中暗自歎氣，隻好跟著嬤嬤前往鳳儀殿。
到了地方，行完禮之後，皇後端坐鳳椅上，保持沉默，一直撥弄杯蓋，一副要喝不喝的樣子。
楊震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裡，皇宮這麼大，從鳳儀殿到禦書房來回幾趟，天都黑了，於是直接從袖口中拿出龍元玉，“皇後娘娘，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龍元玉？”
皇後目光一凝，看到楊震手中的龍元玉，微微愣了愣，然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。
她讓楊震去搞這個東西，給了他一個月的時間，可半個月都還沒到，本不好直接開口問，又因為知道謝珊珊已經離開京城，要是楊震沒得手，這個任務恐怕完不成，心中正在醞釀著怎麼開口合適，沒想到楊震已經得手。
簡直意外之喜，但是皇後的神色不變，抿了一口茶，好奇道：“你是怎麼這麼快就得到龍元玉的？”
楊震被皇後逼著去做事，心中本就不爽，也不知道為何，突然來了惡趣味，於是道：“下官主動找上謝大人，說明了此事，謝大人就把龍元玉送給我了。”
“你說什麼？”皇上手一抖，茶杯直接掉在地上，隻聽哢嚓一聲，茶杯碎成幾片，茶水四濺。
見此，楊震知道這裡麵真有故事啊！
當看到龍元玉的時候，發現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玉，隻是比較漂亮而已，即使是獨一無二的漂亮，也不過是塊玉罷了，皇後這樣的母儀天下的人物會缺一塊玉嗎？
當然是不缺的，於是楊震就猜測，龍元玉一定有特殊意義，要麼是皇後年輕的送給謝開明的，現在想拿回來，要麼龍元玉是謝開明的，但是皇後喜歡，一直惦記著。
如今看到皇後這樣失態，那答案應該是前者了，由此可見，兩人年輕的時候肯定有過一些交集。
但是知道了真相，楊震感覺闖禍了，心中暗自叫苦，為啥嘴賤，說成謝珊珊去偷的就好了，為啥還要沒事找事。
可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，知道不能被動等待，馬上疑惑地道：“皇後娘娘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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